仿佛過去許久，的子不知是蜷得難，還是凍得僵住，整個人難地幾嘔吐。

睜開又看見了許鶴儀，他的面容模模糊糊看不清，但姜姒能知到許鶴儀在沖笑，他那修長白皙的手在臉上，溫聲說，“阿姒，我等你。”

姜姒便問，“大公子，你去了哪里？”

許鶴儀笑道，“我就在你邊。”

姜姒疑道，“我邊沒有大公子。”

許鶴儀笑而不答。

不管過去如何，眼下似乎只有許鶴儀能救，姜姒便求，“大公子，我很難，快放我出來。”

許鶴儀笑道，“阿姒，我從不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囚你，你可知為何？”

姜姒怔怔地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你最聽我的話。”許鶴儀果然說了下去，“與其說我是你的大公子，倒不如說我是你的養父。”

姜姒凝眉看他，第一次聽許鶴儀說“養父”這個詞。許鶴儀比大十歲，又是俊無儔的人，怎麼都和“養父”沾不上邊。

他又道，“我先生罷。”

姜姒問他，“你怎麼會是先生？”

記憶中，好似只有賀慕云這般與說話。

許鶴儀笑道，“阿姒，我讓你干什麼，你便干什麼，不需質疑。”

姜姒茫然問他，“你便從來不會錯嗎？”

他起了，竟然像提鳥籠一樣，將整個人連同籠子單手提起，在眼前打量一番，繼而微微笑著掛上了樹枝。

姜姒驚恐地發現自己變得似鳥雀一般大小，此時雪都不見了，但周遭依舊一片白。仰頭看去，見自己正被懸在東宮那棵高大的古梨樹上。

梨花如雪，記得許鶴儀曾站在梨樹下回眸沖桀然一笑。

姜姒大驚，搖晃著金籠子，但的子似鳥雀一般輕盈，金籠子雖在風里晃，卻固若金湯，毫沒有打開的跡象。

許鶴儀負手笑著，“阿姒，你要乖乖留在許之洐邊，直到他死。”

姜姒含淚抗拒，“我不會留在他邊，我要去找伯贏！”

許鶴儀搖頭笑道，“伯贏已經死了。”

姜姒忍著眼淚，“伯贏不會死！”

他抬起手來輕輕撥弄金籠，“你是我為許之洐豢養的金雀。如今你這雀兒不聽話，伯贏自然要死。”

他一撥，籠便劇烈地搖晃，姜姒抓住籠子，求道，“大公子，不要殺伯贏！不要！”

他臉一沉，“那你可聽話？”

一急便驚醒了，好似在一山，四暗暗的，唯有柴火堆熊熊發著亮。上裹得很厚，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眼前的人眼尾通紅，他焦灼地盯著，見醒來，聲音都發著抖，“阿姒！阿姒!”

方才的夢，姜姒記得清清楚楚，記得許之洐將關進了那架金晃晃的籠子里，后來那架籠子被許鶴儀掛在了梨樹上。

如今醒來才知是夢，但夢里的栗栗危懼卻是千真萬確。

竟然沒有死。

也不知道腹中的孩子還在不在。

在郡落水前總是夢見那個三個月大的孩子，后來再不曾夢見過別的孩子。就連眼下這腹中的胎兒，也從未夢見過。

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那里依舊十分平坦。

想，沒了好，沒了正好，不必再費心思去飲下什麼避子湯。

往周遭看去，那些在戰場廝殺的將軍們此時正低著頭黑跪了一片。

覺得自己忽冷忽熱，前一刻冷得發抖，后一刻卻燥熱難耐，便似一個溺水之人，在這反反復復的冷熱之中跌宕起伏。

蜷著子，細聲道，“籠子太小了，得我好難......”

他的神支離破碎，他著凌的烏發，喃喃道，“阿姒，沒有籠子，不會有籠子......”

這時候林向沂端來熱湯藥跪坐一旁，“公主起來喝藥罷。”

姜姒沒有起，也沒有。

那人坐正了，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周叔離。”

周叔離忙恭敬上前，“主公。”

那人悲咽命道，“杖斃夏候起。”

眾人大驚失，面面相覷，繼而叩首，“主公恕罪！大將軍罪不至死！”

那人闔上眸子，抿角不說話。

眾人又一次叩首大聲道，“主公恕罪！大將軍罪不至死！”

夏候起伏地磕頭，“末將認罰，但末將無罪！”

那人陡然睜眸，“你要殺我妻兒，敢言自己無罪？”

是了，是妻兒。

姜姒是他八抬大轎娶回來的王后，腹中的孩子亦是他的骨脈，夏侯起要殺的自然是他的妻兒。

后來他雖有過兩任皇后，但都不是他的妻子。

唯有姜姒才是。

夏侯起不服，他指著姜姒疾道，“主公看清了，這是慶朝的公主！”

許之洐起了，他出周叔離腰間的佩劍，一步步走到夏侯起跟前，他十分不解，“我的將軍能戰場殺敵，為何卻獨獨容不下一個姜姒？到底是我錯了，還是我的將軍錯了？”

夏侯起仰起頭來，“是主公錯了！”

他恍然一怔，“為何是我錯了？”

從來無人說他錯，他也從不認為自己有錯。他曾殺了大將軍趙世奕，如今又不得不殺夏侯起。都是能顛覆一個朝廷的大將，都是他的左臂右膀，但他們都容不下區區一個姜姒。

他把劍抵上了夏侯起的口。

夏侯起著頭皮喊道，“主公因誤了多事啊！末將誓死以清君側，末將無罪！”（清君側，即清除君主旁的親信、臣，歷史上明確以“清君側”為名的軍事行共有四次，分別是西漢“七國之”、唐朝“安史之”、元朝孛羅帖木兒之以及明朝“靖難之役”。）

周叔離急促攔他，“大將軍對主公忠心不二，主公復國在即，萬萬不可寒了軍心！主公三思！”

許之洐孤而立,他的長劍緩緩往夏侯起口去。

其余眾將皆伏地高聲，“末將與大將軍同死！請主公賜死！”

周叔離握住長劍，那雙手頓時在劍淌下殷紅的來，“主公三思！”

許之洐眼尾泛紅，他的劍堪堪頓住了，繼而垂下淚去，“你們都要我，為何都要我......”

姜姒他，他的將軍侍中也都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