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就有人上前拿，拽著的雙臂便要將往鐵籠子里塞去。

姜姒畏懼籠子，急促息著，面慘白，幾乎站不住。但那人只是負手立于鐵籠之前，一雙眸子冷冷瞥著。

疾力去掙開拿的人，噙淚著許之洐，“不要關我！”

那人的話語刻薄低冷，“那便乖乖聽話。”

姜姒絕不已，只是歪坐在地上喃喃哭道，“我聽你的話，不要關我......”

那人從地上撿起斷了一只翅膀的冠，不由分說地穩穩戴在了頭上，勾起的下，好一會兒過去嘆息一聲，“非得鬧這樣麼？”

那冠由赤金打造，重重地著，得直不起脖子來。便想摘下來扔掉，便不扔就只是單單取下來也好，那人卻捉住了的手，一雙眸子寒星四，咄咄問道，“還鬧嗎？”

姜姒搖搖頭，“不鬧了。”

那人將拉起，“不鬧了便隨朕去宣室罷。”

姜姒被他拉起了，那冠還沉沉地著，使不得不端正了子往前走。原先看著宣室殿還在很遠，居然沒走多久就到了。

竹管樂并著鐘鼓齊鳴聲聲耳，曳地長袍在高高的玉階上幾乎將絆倒在地。

文武百已在大殿兩旁跪得整整齊齊，那人拉著的手踏過宣室大殿的長毯，一步步往龍榻上走去。

那冠得直不起，那一刻不停的鐘鼓之音又擾得頭疼。他量頎長，步子又大，姜姒跟得跌跌撞撞，一個趔趄不穩，那冠最終還是摔倒了地上去。

鐘鼓之聲立時停了下來，姜姒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朝那人看去，那晃的十二旒冕冠擋住了他的神。

姜姒一害怕，立時驚醒了過來。

只覺頭痛裂，方才的夢境明明十分真實，卻只記得零星幾個片段。

只記得一皇后朝服端莊厚重，記得那沉重的冠斷了翅膀，記得一只腕間有疤的手，記得一架鐵籠子，旁的極力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只是一種無力的恐懼裹挾著，使不過氣，也回不過神來。

再過了一會兒，竟連方才那幾個片段也想不起來了。

想從方才的夢里抓住點兒什麼，卻似指間流沙般毫也抓不住。越如此，心中的倉皇便越發令心緒不寧，意如麻。

此時已經夜，廊下紅紅的宮燈映得鎏金花木窗生出紅，姜芙已不知何時離開了，殿空的只有自己，但方才夢里的竹管樂之音猶在耳畔。

姜姒緩了好一會兒，忙喚道，“萬嬤嬤。”

萬嬤嬤急忙進了殿，“長公主有什麼吩咐？”

“何奏樂？”

萬嬤嬤笑道，“公主，是芷宮在奏樂。”

姜姒暗覺奇怪，“芷宮有什麼喜事嗎？”

萬嬤嬤垂頭道，“朝華公主養了幾個面首，其中不會音律的，朝華公主又愿聽，因而正在殿里奏樂。”

面，貌之；首，發之。

面首，謂男寵。（出自《辭源》）

姜姒一怔，姜芙數日前還志在賀慕云，哪想到居然就開始養起了面首，想必是真的看開了罷。

“我記得姐姐好像來過。”

萬嬤嬤溫和點頭，“朝華公主是昨日來過，公主這一覺睡了很久，現在已經是第二日了。”

難怪十分疲累，原來竟睡這麼久了。約又想起伯嬴似乎來過，要與訣別。

萬嬤嬤溫聲問道，“公主了吧，奴婢傳膳來。”

姜姒點點頭，“傳膳罷。”

萬嬤嬤應了，吩咐了婢子傳膳，又與宋瑤楚玉一同進了寢殿，端了溫水，“奴婢侍奉公主梳洗。”

凈了面，漱了口，簡單挽了個垂髻，姜姒便問，“伯將軍可有來過？”

萬嬤嬤趕回道，“回公主，伯將軍并不曾來過。”

是了，他還在修葺宅子，一時半刻是不會知道宮里消息的，便是知道了也進不得宮門。

如今也不知自己是盼著他來，還是害怕他來。再了頸間一直佩戴的佛牌，佛牌還在。

那麼伯嬴果真不曾來過。

姜姒一笑，暗暗放下心來。又問，“甘泉宮那位還活著嗎？”

萬嬤嬤眼神飄了一下，隨即小心道，“回公主，還活著。”

姜姒對著銅鏡左右打量一番，曼聲問道，“還能走路嗎？”

萬嬤嬤道，“失很多，不是很好，若不是醫及時去......還是需將養些日子才好。”

姜姒笑道，“那便派頂小轎去，接到平宮來罷。”

萬嬤嬤心里發慌，與婢子對視了一眼，試探道，“公主，都是腥氣，恐污了公主口鼻，不如等他再好一些......”

姜姒噗嗤一笑，“孤的話，嬤嬤又不記得了。”

“公主，奴婢哪里敢！”

見萬嬤嬤憂容滿面，又打趣道，“莫非萬嬤嬤與許二公子是舊時相識？不然怎會如此關照？”

萬嬤嬤慌忙伏地叩首，“公主息怒，奴婢只是怕伯將軍見了，定會與公主生出嫌隙來。奴婢從前在先皇后前侍奉數日，先皇后待奴婢寬厚，奴婢見了公主便想起先皇后來，只盼著公主和將軍能好好的，實在不忍見公主與將軍再有什麼嫌怨了......”

姜姒見神凄惶不安，又提起了的母后來，心頭一，解下腰間香囊扔了過去，“嬤嬤不必憂心，甘泉宮無人侍奉，接來平宮孤親自照看著，到底傷好得快些，是好事。”

香囊里裝著的是甘泉宮乾廢帝鐵鏈上的鎖鑰，這闔宮上下僅此一把。萬嬤嬤在手心，得牢牢的。

是好事還是壞事，不敢揣度，也不敢再耽擱，忙應了下來，垂頭退出殿去，吩咐宮人備上小轎便急匆匆往甘泉宮去了。

平宮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張抑，宋瑤與楚玉一旁規規矩矩站著，一大氣也不敢。

唯有芷宮的竹之音穿過宮墻院落傳到平宮寢殿來，才能令人心神放松片刻。

姜姒又命道，“素屏后置一張矮榻。”

說的素屏，便是自己所在榻之后的三疊細紗屏風，與宮里常見的雙面彩繪漆屏風不同，這素屏之上只勾勒了寥寥數筆墨山水，過便可見人影。

宋瑤趕應下去了殿外吩咐下去。

很快婢子便端著晚膳魚貫而，將盛滿珍饈佳肴的金盤子一一擺于食案之上。宋瑤與楚玉逐樣試了毒，見并沒有異樣，這才侍奉起姜姒進了膳。

一向吃得，不過是每一樣菜肴只嘗一點罷了。宮中膳再好，亦比不得在伯家吃過的瓦罐燉牛。

那日天冷雪重，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燉得爛爛的牛，的旁是伯嬴，對面是姚氏，室的爐子烤得人暖暖的，而這世間再沒有比那燉牛更味的食了。

進完膳不久，殿外響起了雜的腳步與鐵鏈的嘩然聲，聽萬嬤嬤低聲叮囑著，“公子小心些，莫要到手。”

便知道是甘泉宮那位許二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