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一早就打起了許之洐的主意，昨日還去平宮揚言稱要好好教訓。剛剛才警告過，沒想到人就去了。

姜姒臉沉，冷然命道，“速去甘泉宮！”

長公主的手腕他們已見過，抬轎宮人不敢有片刻耽擱，用比方才更快的步伐往甘泉宮奔去。

腦中想著七八糟的事，很快便也到了。

疾步登上甘泉宮落了雪的玉階，殿外依舊守衛森嚴。虎賁軍見了來，正要施禮問安，姜姒忙抬手止住。

就立在廊下，并不急著進殿，倒要好好聽聽姜芙究竟要干什麼。

此時殿只有姜芙一人的聲音響起，“心冷手黑，真是天生做帝王的人呀。你穿著十二紋章大裘冕的樣子，當真是至尊至貴。”

“我慕你多年，也跟了你多年，你比大公子更勝一籌，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聽見那人說話，只是有制不住的咳嗽聲在殿低沉響起。

“到底是多狠的心吶！那麼小的孩子，還不到兩歲，他知道什麼呀，他有什麼錯呀？你與大公子斗法，何必牽連我那無辜的孩子！”

“盈兒渾滾燙，他都快燒死了，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就忍心看著他死呀！”

“真是報應，誰能想到，才不到一年，你的報應就來了！”姜芙突然笑不止，“大公子的孩子你沒有留下活口，你自己的孩子呢？我的殿下呀，你自己的孩子如今又在哪里？他們還活著嗎？”

這才聽見許之洐低沉暗啞的聲音，“他們在哪兒？”

姜芙又是連連笑起，笑得人渾發凜，“你想知道嗎？”

那人不再說話，只是咳著。

姜芙又道，“原以為你的心就夠狠了，沒想到的心更狠。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怎麼就忍心給你烙上個‘囚’字啊！”

大概也是十分不解，“心里從來沒有過你，你怎麼就非不可？”

“我不明白呀，我是的堂姐，與也是有幾分像的，你怎的就從不肯要我？你，我哪里比不上？你呀！”

聽著殿有些響，繼而那人斥道，“放肆！”

便聽姜芙大笑不止，“我是慶朝朝華公主，你不過是個階下囚，還敢說什麼‘放肆’？還當真自己是天子、是燕王嗎？”

那人的咳聲已有些制不住。

“你不要我便罷了，卻把我送到長安來，你的心簡直比石頭還要！”

那人輕笑，“你一向貪慕虛榮，送你去做天子妃嬪不是正好？”

“那我可真要拜謝你了！”姜芙道，“送我到長安不足兩年，你又打過來了。你明知道自己要打過來，還把我送到長安，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我定要把你的心剖開看看，看那顆黑心里面有一沒有！”

“咱倆之間的賬，一筆一筆的，可真是算不完吶！如今你既了階下囚，我又怎麼會放過你。”

“但沒關系，我也是你的容華，也算嫁過你。”姜芙似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來，你來做本公主的面首怎樣？”

殿又有了響，有步搖撞環佩叮咚之聲，也有錦華袍之音。

“我雖早已恨了你，但你是我的執念，我非要了你不可。”笑連連，“我還要告訴你，我很骯臟。我呀，我伺候過的男人可不算了，我數一數都有誰，有你最討厭的許鶴儀，還有大將軍趙世奕，說起來，我還伺候過白蛇教的人呢！”

“阿姒恨了你，還不知道要對你做出什麼事呢！但你若做了本公主的面首，本公主必定好好護著你。”

聽得殿響起了重重的掌聲，繼而是姜芙的慘呼，隨后又聽那人冷聲斥道，“白芙，你可真是個昌支！”

殿頓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姜芙笑起來，“二公子真是會說笑，白芙是不是昌支，與我重華公主姜芙有什麼關系？”

姜姒再聽不下去，驀地一下推開殿門。見姜芙已褪了華袍，只著了一件單薄薄的里袍，若若現。

而那人臉發白，眸中布滿，即便正襟危坐，依舊被姜芙似一尾蛇一般纏在了上。

姜姒眼底笑意沉浮，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的丑態，閑閑問道，“姐姐在干什麼？”

聽得靜，姜芙陡然轉頭，見姜姒眸已是晦暗冷，一道肅然殺氣稍縱即逝。

姜芙卻也沒什麼可怵的，反而大大方方道，“阿姒來了，姐姐正打算要了二公子，不如我們姐妹一起呀！”

見姜姒只是瞳孔，冷冷地俯瞰著。

姜芙掩口失笑，“我的好妹妹，你不必害，你我都嫁過大公子，也都嫁過二公子，又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圣，便是一起，也沒什麼。說不定，還能似娥皇英一般留下千古佳話呢！”

說著話，又是嫵一笑，勾住許之洐的脖子，婉轉扭著去近了他的。那人不住地咳著，嫌惡地推開姜芙，

姜姒揶揄道，“這殿里不算暖和，姐姐不怕涼嗎？”

姜芙便笑，“我子好，哪里就那麼怕涼。”

這話倒是沒錯，當年在甘州便是因了那件狐白裘，被姜芙算計得死死的。子弱，十分畏冷，那年狐白裘便離不得。姜芙呢，子強健，不似吃過那麼多苦，即便在甘州苦寒之地，連裹件棉斗篷都是不必的。

姜姒畔噙著一貫的淺笑，“不畏冷是好事，但看來姐姐記不好，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能幫姐姐長長腦子。”

姜芙心里一凜，昨日姜姒說過的話，并沒有忘記。只是因為姜姒不過是個紙老虎，能輕易拿在手心，因而才不曾放在心上罷了。

曾被人踩在腳下為奴的人，即便披了一層長公主的皮，又能撲騰出什麼浪花來。

姜姒是個純良心的人，姜芙比誰都清楚。

雖是這麼想著，但姜芙到底是個識時務的人，“好妹妹，不必費心了，姐姐出來久了也乏了，這便回去了。”

話音剛落就要去撿起華袍，打算趕穿好溜掉。

尚未撿起，那長公主輕巧巧地抬起一只珍珠履，旋即輕巧巧地踩在了的華袍之上。

姜芙豈會料到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姜姒竟然做出了這樣的舉，不免錯愕抬頭，“阿姒！”

姜姒淡淡地俯視著姜芙，面清冷異常，言語不咸不淡，“既然下了，就不必再穿了，就這麼走回芷宮，也好長長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