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濃臉一紅，抿起丹，片刻道，“有名無實，算不得兄嫂。”

許之洐的手向的脖頸，的脖頸便著起火來，燙得厲害。許之洐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父親此時還在前為太子磕頭賣命呢。”

“殿下若......襄濃便與父親講，請父親支持燕王殿下。”沈襄濃氣息急促了起來，盯著許之洐，迫切地想要從他的神中得到一肯定。

“哦？”許之洐微微一笑，幽黑的眸深不見底，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在沈襄濃的后頸不斷挲。

沈襄濃的心怦怦狂跳不止，簡直要失控了，因而急急表明態度，“殿下若相信襄濃，襄濃定說服父親。”

許之洐閱人無數，他心里清楚沈襄濃的反應意味著什麼。只是這未免有點過于突然了，難免懷疑是不是許鶴儀安到他旁的細。轉念之間，已是想了許多。因而便問，“你的條件是什麼？”

他帶著微微的笑意，一不地盯著沈襄濃的眼睛。

“襄濃沒有條件，只想做燕王殿下的人。”沈襄濃被他看得心口一燙，盈盈目一時間眼波流轉。

“他日許鶴儀登基，你便是帝王的妃嬪了。”許之洐神復雜，灼灼的目似一把尖刀，似要將剖開，說出口的話卻漫不經心，“我只不過是個封王，風評也差得很。若跟著我，可是虧大了。”

他一時想起來自己昨日還對姜姒說“跟著我，不虧”，今日便調侃沈襄濃“跟著我可是虧大了”，不免嗤笑出聲。

沈襄濃抬起那雙明亮的柳目，大膽地看著他，話說到這份兒上，反倒落落大方起來，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丟臉的話，早便丟盡了。

于是口嗔道，“襄濃只想聽從自己的心。”

“想做我的王妃？”他間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名分是殿下給的，襄濃沒有想那麼多。”

“你嫁到東宮的時候，整個長安城的人可都瞧見了。若是跟了我，不過只能做個見不得人的侍妾罷了，你可愿意？”

沈襄濃臉一白，因原本未料到今日會見到許之洐，猛然見到，便昏了頭。怕再見到他又不知是什麼時候，周遭有沒有什麼外人。這種單獨相的機會實在之又。故此，才急于表明自己的心意。但見他神平穩地打量著，又說著這樣心涼的話，一時又后悔起來，便怔在那里。

侍妾？

本是太傅家的千金小姐，竟要從太子寶林淪落為一個侍妾嗎？

許之洐斂起語中的寒氣，笑道，“天兒熱，沈寶林莫要昏了頭。”搖起折扇便下了馬車。

沈襄濃一時回不過神來，可是等許之洐下了馬車走了，又慌里慌張地掀開簾子去看他。他子頎長，一紺蝶常服，在腰間束了赤玉帶，垂下長長的玉訣流蘇來，隨著他慢條斯理的步伐輕輕晃。

多麼神俊逸的人吶，多麼風華絕代的人吶！可他緩緩登上了未央宮宣室高高的臺基，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曾。

方才滾燙的心、滾燙的脖頸，一時便涼了下來。

*

沈襄濃從宮里回來后，便寫信派親信送去母家。再過一日，沈太傅便稱病不出，其門生故吏便也找了不理由退出了朝堂辯論。

此時，西北白蛇教東伐，又接連攻下了西北幾個要塞。連同西南的白蛇教也開始攻城掠寨，勢如破竹。原先天子派往西北的幾位將軍力戰不敵，連連敗退。如今真可謂是憂外患。

乾朝建始十一年七月末的易儲之爭與前辯論最終轉為商議派誰去西北帶兵打仗的問題。

有老將便在朝堂上提起前大將軍趙世奕來。

前大將軍趙世奕曾囂稱若由他去平叛白蛇教，那簡直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但仔細琢磨，趙世奕驍勇善戰大半生，通各種兵法，既能排兵布陣，又極擅游擊。此話看似大放厥詞，然則所言不虛。

只可惜，一員猛將就此下落不明。天子有意將趙世奕尋回使其將功折罪，曾派人極力搜捕，然而遍尋整個乾朝疆域竟都查無此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原本趙世奕因東宮丑聞被流放，途中竟被人劫走，是死是活俱不清楚。但原本追隨趙世奕的將領卻紛紛倒向了燕王許之洐。因而，在本次易儲之爭中，文占多數的太子一黨終究力上不及燕王黨，留在最后的基本都是許之洐的武將要員。

若沒有那次丑聞，牽連了東宮與皇室宗親，只怕區區白蛇教還未什麼氣候，便被趙世奕拿下了。東宮有最大的軍權與最強的將領，他日榮登九五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又怎會生出今時今日的易儲之爭。

大概也正是為此，椒房宮皇后才將親侄兒顧念念嫁與許鶴儀，一為保住顧家外戚的權勢地位，二為監督拉攏許鶴儀，他日顧念念一旦誕下子嗣，便是名副其實的皇長孫，是要為乾朝下一代儲君的。

否則，按理說，許之洐才是皇后嫡子，皇后沒理由將侄嫁給他人做太子妃。

但顧念念懷有五個多月孕的這個胎兒，脈象卻不怎麼穩。先前皇后便派宮里老道的醫來保胎，也不知能不能順利過十個月落地。但宮里的醫近小半個月再沒有來過，每日不過是東宮的醫來把個平安脈，開一些尋常的補藥罷了。

因而，椒菽殿這邊也并沒有什麼異樣。

日間，姜姒去了椒菽殿學習琵琶，恰遇顧念念的母親從殿出來。姜姒從前不曾見過顧念念的母親，今日頭一回見，顧母待姜姒倒是和氣，拉著手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不過是，“良媛與太子妃年紀相仿，太子妃雖癡長幾歲，到底從前在閨閣之中不曾見過什麼世面，有什麼做得不好的，良媛要多擔待。”

或者是，“以后進了宮，你們姐妹都是要相互扶持的。太子妃如今有了孕，子不方便，你呀，多幫太子殿下看顧著點兒。”

要不就是，“臣婦這回來，專門帶來了極新鮮的荔枝，這可是寶貝呀，整個乾朝也只有滇桂和嶺南才有。太子妃的哥哥專從滇桂帶回的，一路上快馬加鞭，又拿冰桶仔細鎮著，到長安的時候，還跟剛下樹的時候一樣，新鮮著吶！”

顧母說完，便微笑著屈淺淺施了一禮告退，姜姒謝過顧母，已有侍婢挑開了竹簾。

便先去給顧念念請了安，見顧念念不太神，靠在繡榻上臉也蠟黃黃的。見了來，笑著招呼道，“母親都與你說過了，快來嘗嘗吧。”

“太子妃子還好嗎？”

顧念念笑著點頭，略見月臾的手輕輕著隆起來的肚子，“好著呢，就是小家伙太調皮了，來去的，本宮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姜姒笑道，“調皮也好，說明小皇子子健健康康的，但就是要累壞太子妃了。”

顧念念嗔道，“哪里就知道是小皇子了？”

姜姒道，“嬪妾前日隨殿下進宮，偶爾聽人講，燕王那一邊總揪著殿下子不好這個由頭不放，恐江山后繼無人。因而殿下這邊的人可都指著太子妃腹中的這一胎呢。”

“他們還說什麼？”顧念念一時失了神，手攥了帕子，喃喃問道。

“還說，也正是因了太子妃腹中的小皇子，陛下才遲遲不肯易儲。”

顧念念聞言，眸間有一瞬的黯然稍縱即逝，旋即闔上眸子嘆氣，“他們竟這樣迫殿下！”

姜姒一時也無話，不過是陪顧念念坐著。

再過了好一陣子，素芫說樂伎們已經備好了，就等姜良媛了。姜姒這才告了退，去與樂伎們一起彈奏琵琶去了。

輕攏慢捻，轉軸撥弦，第一次彈琵琶，實在是嘔啞嘲哳，難聽極了。

這一日，白芙依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