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戴了斗笠披了蓑，亦給姜姒扔了一。笑著道謝，只是雨大，兩個人都聽不清各自的話罷了。

姜姒渾已然，便是攏了蓑，依然凍得瑟瑟發抖。

雨聲太大，再聽不見里面的靜了。姜姒抱了子，的腳已經腫了起來。

馬車又走了許久，天一直落著雨，沉沉的看不出是什麼時辰。直到南郡邊境了，才找到一酒家。那時雨勢小了些，許平雁的馬車已經停在酒家外。白芙撐起傘，攙著許之洐下了馬車，他仿佛只當姜姒是個陌生人，眼中竟是什麼緒都沒有，只是眸漆黑沉，泛著涼涼的寒意。瞥都沒瞥，已然進了屋。

姜姒穿戴斗笠與蓑，崴著腳下了馬車。一張煞白的臉立在雨里，不知該何去何從。若是跟在他們后進了酒家，又該如何面對許之洐與白芙？許之洐嫌惡已久，白芙的心里也只有許之洐，伯嬴素來是不理會的，不止不理會，但凡是許之洐邊的人，伯嬴都是貫不敢去理會的。

涼風裹著雨吹來，穿過斗笠撲到臉上去，姜姒連打了幾個噴嚏。只覺得自己忽冷忽熱，頭重腳輕，是立在那里都渾發抖，恍恍惚惚地，站都站不太穩了。

這時聽有人踏著滿地雨水疾步趕來，切切問道，“姑娘為何一個人在這里？”

姜姒聞聲抬起眸子來，雨水掛在長長的睫上像一方簾幕，過這方簾幕，約看出是撐著傘的許平雁那張清雋又擔憂的臉。

姜姒笑笑，低低喚了一聲“四公子”，原想屈施禮，卻一下子栽倒下去。許平雁忙不迭地扶住，臉蠟白，周滾燙，似是發著高熱。

許平雁手探向了的額頭，果然額頭灼熱。

他倉卒之際扔了傘，急急將攔腰抱起。

姜姒雖極是虛浮無力，尚還算清醒，此時只怕被許之洐瞧見，再斥責去沾染許家的男子，忙低聲道，“公子快放下我！”

雨又下得急了起來，護衛已奔來為許平雁與姜姒撐起傘。許平雁抱著姜姒疾疾上了馬車，命道，“速去找大夫！”

護衛放下車簾，解開拴馬的韁繩，駕著車便疾疾駛了出去。

蓑俱，滴滴答答流著水。許平雁將的蓑斗笠摘下堆在馬車前室，見全發著抖，便解下外袍裹住。忽又想起車包袱里還有諸多換洗的，便又取了幾件外袍給披上，問道，“還冷嗎？”

姜姒總算好一些，裹住袍子，激地看著許平雁，“多謝公子，只是污了公子的袍子。”

許平雁笑道，“不必說這樣的話。”

又問，“方才你為何不去酒家里面？”

姜姒慘白著臉淺笑道，“我只是個侍奉人的罷了。”

許平雁道，“你與燕王之間，似乎不太一樣。”

姜姒垂著眸子，髻上殘留的雨水順著臉頰緩緩滴了下來。是不一樣，連最低等的侍婢都比不上。

見臉很差，頓了一會兒，許平雁又斟酌說道，“我有句話，也許不該講。”

“公子請說。”

“我二哥呀,”他忖思再三，“若能離他遠一點，還是離他遠一點吧！”

姜姒淚，輕輕咬著，若是真能離他遠一點，只希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離他遠遠的，再也不要這般纏夾不清。

“我想問四公子......”

“姑娘只管問便是。”

姜姒囁喏著，“在這蜀之地，若要找一個人，可是很難？”

許平雁道，“這天下之大，若有心躲藏，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尋到的？”

“那麼，‘無遠無屆，都不得其死’，可能辦到？”

許平雁凝視著，良久才道，“姑娘為何這樣問？”

姜姒只是盯著他的雙眼，追問道，“公子說，能辦到嗎？”

許平雁沉道，“若躲得過，就辦不到。”

姜姒這才笑起來，長嘆一口氣，喃喃道，“多謝公子。”

“這句話，是燕王對你說的嗎？”他問道。

姜姒低頭不語，片刻笑道，“我只是問問罷了。”

許平雁肅然道，“你若有需要之，亦可同我講。”

姜姒抬眸看他，他端坐對側，神真摯，舉手投足亦令人如沐春風，因而這一日涼的心便也慢慢暖了起來。

看過大夫，喝了藥，扭傷的腳也正骨包扎好了。上了馬車，護衛買來幾個熱包子，香噴噴的極為人。姜姒這一天也沒怎麼吃東西，雖然早便了，但因了風寒發著熱，聞了這包子的香味竟然陣陣惡心。

一路上也沒什麼話，只是馬車回方才停車的酒家時，聽許平雁道，“我明日便獨自去南郡了，你們也要前往郡。郡地勢險峻，災比南郡更重，你要當心。”

姜姒點點頭，眉眼間難掩惆悵。與許平雁只不過點頭之，他這一路卻能多加照拂。想來，便是這兄弟幾人，也真是大不相同。

又見他正了正，“但愿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能好好的。”

*

下了馬車，天已暗，黑云城。雨停歇了不久，又開始淅瀝淅瀝地下起來。

“姑娘先去。”他負手立著，不去，生怕再給平添麻煩。

姜姒抱了藥，激地沖他笑。許平雁亦是笑著站在雨里，“腳傷未愈，路，小心些。”

他善意提醒。

姜姒提起袍角，那袍角早便。因在許平雁的馬車上也沒什麼裳可換，又發著熱，好在上尚披著許平雁的長袍，暖和了許多，把涼森森的雨意堪堪阻在外面。

姜姒一瘸一拐地進了酒家，堂中已燃起了蠟燭，昏黃昏黃的。店里只不過零星幾個打尖兒借宿的客人，在一樓吃飲酒。

伯嬴正羅剎般持劍立在樓梯口，見進門，惻惻問道，“姑娘去哪兒了？”

姜姒心里咯噔一聲，也只是面平靜地屈施了一禮，“將軍。”

“殿下已等你許久。”他冷冰冰撂下一句，便在前面帶路引上二樓。伯嬴走的快，他的馬靴重重地踏在吱呀吱呀的樓梯上，姜姒的心便也跟著，一瘸一拐地跟上來，遍生寒。

到了客房門口，伯嬴推開門，朝屋里道，“殿下，人到了。”

姜姒拖著扭傷的腳踏進門，見許之洐臉上沒有什麼多余的表，只是淡漠的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