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一下一下著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臂,用的對方最的力道和角度,他像個于此道的工匠,潛默無形中,已經對喜好爛于心。
果然,不出一刻,耳后呼吸便變得綿長遲緩,開始犯困了。
江琮也閉上眼。
山中夜靜,連夜都鳴,就在這萬籟俱寂的安然時刻——
他安著的那只手,忽然毫無征兆地往下。
江琮一僵,耳邊傳來泠瑯含含糊糊的夢囈,好像在質疑。
“怎麼是這樣的?”
“跟白天不一樣啊。”
還反復確認了幾下,才索然無味地收手,翻了個,自己沉沉睡去。
于是這一夜,除了驚慌失措的阿落、被一腳踢醒的寂生,又多出一個遲遲無法安寐的人。
那個人當然不是泠瑯,睡得很好,醒得很早,醒來看到沉默著注視的江琮,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妙。
想像往常一樣湊上去,對方卻微咳一聲,避開了。
“夫人不是說今天要做大事?”青年輕聲,“一切小心。”
泠瑯覺得他有點怪,點點頭:“怎麼眼下泛青,沒睡好嗎?”
江琮微笑道:“是有一點。”
泠瑯跳下榻,開始自顧自地穿服,熹微晨過窗欞,落在流暢好的腰背上。
肩后一雙薄薄的蝴蝶骨,隨著抬臂的作顯現又下落,好似真有一只蝴蝶棲息于上,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捉在手心。
江琮將臉轉到一邊。
泠瑯換好服,回頭說了聲“那今日好好休息”,便兩步邁出門,晨間古怪被全數拋之腦后。
先去找阿落,對方比起平日還要更蒼白孱弱一些,縱使如此,仍舊需要上山采集東西,去獻給阿部。
哪里長著野果,哪種草藥堪用,泠瑯已經對周邊一切都很,讓阿落歇著,自己替去。
即使對方百般拒絕推,還是花了兩個時辰往返,帶回了一筐滿當當的菌菇。
摘東西可以代勞,送東西卻不行。阿落背著菌子,一邊說自己沒事,一邊順著石子路,往阿部的房子去了。
在離開后,泠瑯也出了門,去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棚屋青灰,茅檐低小。在檐與檐之間的路上,再次和藍古不期而遇。
藍古沒有再那麼魯莽地上前,他神怪異地站在原,甚至帶著幾分謹慎地打量著。
泠瑯找的就是他,停住腳步:“怎麼?”
藍古說:“狡猾的漢人。”
泠瑯覺得好笑,故意說:“我只是個弱的人,怎麼會狡猾?”
藍古果然又躊躇起來,他過了片刻才說:“那就是你的丈夫,那個人非常狡猾。”
“他也只是個瘸子罷了。”
“瘸子?不要以為澤布人沒有見識,他一定也會武功,不然我怎麼現在口還在難。”
泠瑯不聲:“也?”
藍古警告道:“給我老實點,無論你們從哪里來,在澤布只能聽阿部的話……”
泠瑯打斷他:“你剛剛說的‘也’,是什麼意思?”
藍古眼珠一轉,那可稱愚蠢遲鈍的面容上竟然也有若有所思的時刻,他問:“你想知道?”
泠瑯沒有說話。
藍古又興起來:“那是幾年前,一個漢人遭了洪水,澤布收容了他。”
“澤布收了我們的金子和狼皮才肯敞開大門,你說的這個人,他憑什麼留下?”
“因為他會武功,教給了阿部和一些村人,借此換取機會。”
怪不得阿部有那樣的手,如果是常羅山親自傳授,倒還說得過去。
泠瑯問出了最想問的話:“那他現在在哪里?”
藍古卻忽然閉口不言。
泠瑯換了個問題:“他什麼名字?”
藍古只用眼睛上下打量。
泠瑯耐心道:“他是不是和阿落一起來的?”
藍古笑了:“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泠瑯也笑:“我覺得這里很好,想多了解一點,不可以嗎?”
藍古先是一愣,隨即傲然道:“澤布當然好,我們……”
泠瑯不想聽他廢話,早就發現,這個人的腦子簡單到令人發指,隨便編個什麼他都會相信。
尤其,當他用那種黏著濃稠的目上上下下看的時候。他們太輕視人,導致缺應有的防備。
真是太可笑了。
泠瑯微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丈夫是個不中用的殘廢,但你們這里的男人強力壯,我覺得很好。”
藍古簡直喜從天降:“他確實……我們……”
泠瑯聲道:“但我不知道如果留在這里,該住在哪里呢?我幾乎沒在村子里見過別的人。”
藍古迫不及待道:“們都住在一起,一個特定的地方。”
“哦?”
“平時不能見到們,但我可以帶你去外面看看,那個房子很大、很安全……”
“什麼時候?”
“明天。”
“現在吧,”泠瑯懶懶地說,“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甩掉我那個丈夫了。”
藍古暈頭轉向地轉帶路,泠瑯跟在后面,走過一幢又一幢棚屋,他好像在特意繞開人多的地方,一路上,幾乎沒有被其他村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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