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終于徹底歇了,亮亮地灑落,將垂懸在草尖的水滴暈出華,鳥兒重新振翅飛出,山林煥然一新。
凌雙雙忽然抬起眼,神有些言又止。
泠瑯笑著回。
凌雙雙小聲說:“阿瑯,你先前說,你們是作為賓客來明凈峰的?”
泠瑯頷首。
凌雙雙小心翼翼道:“我也想上山,但不想參加比劍大會……我能不能,在山上扮作你的侍從之類……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泠瑯笑嘆道:“多大個事兒,何必說得這般可憐。”
頓了頓,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并非一家之主,不能做這個決定,便偏著眼角用余看江琮,見他神淡然無異,才放心滿意。
凌雙雙聞言,立即驚喜道:“太好了!阿瑯,謝謝你愿意幫我。”
“你我之間何必說謝字,但要記著一點,府中人不曉得我真實份,萬不可在旁人面前。”
“嗯嗯,那江公子——一直是知曉此事的嗎?”
“他知曉的。”
正說著話,只聽著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原來雨停后道路終于通暢。
這上山之路,好歹能繼續了。
泠瑯正起,卻聽見凌雙雙沖眨了眨眼,似是有話要說。
二人落在江琮后面,著彼此咬耳朵。
“阿瑯,你竟然中意這樣的郎君,看上去連你的刀都提不啊。”
“咳咳,王八綠豆對上眼,便如此了。”
“我原本以為你會喜更朗健的男兒呢。”
“或許我被豬油糊了心罷。”
“又是王八綠豆又是豬油的,不許這麼說自個兒!哎呀,也不曉得沉鶴若聽聞此事,會作何表。”
“哈哈,他上哪兒聽說去。”
“咦,我忘記說了嗎?他為了此次比劍大會,上個月便上山了——”
第48章 山路行
對于夫人和世子下車喝個茶, 就能帶回來個新侍的事,綠袖不是不驚訝的。
新侍名喚雙雙,今年十八, 因著圓臉圓眼, 看上稚氣,還是十足的模樣。
有些特別的是,雙雙腰上掛了柄劍。
綠袖有些惴惴不安, 難道自己還不夠差使的嗎?但這念頭剛在心里想出來,便被夫人打斷了。
夫人抬了抬下:“兩手。”
新侍一把出劍:“您瞧好了!”
劍閃過,如云如波,干凈利落地耍了一套把式, 綠袖睜大眼,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
這還沒完,夫人指了指不遠某棵樹木:“把那片葉子弄下來。”
雙雙領命而上, 一個疾沖, 劍氣順勢揮砍而出。那片凝滿水的綠葉, 便沉甸甸落下, 墜到劍尖, 啪地一聲響。
夫人了兩下掌,出滿意表:“方才在茶棚偶遇地無賴,多虧這位俠出手相助,此地人多而混雜, 還是需要多些人手傍。”
“在山上這些時日, 便同我們一道。若有人問起,為防口舌, 只說是從府中帶出來的, 可曉得了?”
眾人皆稱諾, 雙雙亦挽了個漂亮劍花,收劍鞘后同各位一一見禮。
車再次吱嘎轉的時候,天已經相當明亮了。
雨后山林,是難以言喻的清新爽利,層層青碧被洗滌后顯出真正的滴之態。山中行人,泠瑯便將簾子掛起來,任憑潤山風吹拂臉面。
下人都在另一輛車中,此時邊只有個江琮。涼風依稀,鳥鳴陣陣,令人愜意的靜寂中,一道聲音冷不丁響起。
“這位凌姑娘是何人?”
是江琮在問話。
泠瑯早就等著他問:“從前認識的朋友,至于旁的……我也不甚曉得。”
江琮目不斜視:“那也不曉得夫人生平?”
泠瑯點點頭:“當時雖度過了一段親時,但心底里也知道遲早會如萍散,有些話不如不問。”
江琮涼涼道:“那樣也能付真,倒是瀟灑。”
泠瑯用手撐著下,去看窗外不斷后退的綠意:“不得不瀟灑罷了,在那種境地里……”
回過頭,忽然問:“我問你個問題。”
“說。”
“假如你只能喝湯,有一天卻得到了一塊餅——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也不曉得里面有沒有毒,只知道它聞起來很香,而你已經喝夠了湯。”
“餅是偶然得來,它或許以后再也不會出現,”慢慢地問,“你會吃掉它嗎?”
江琮回答得很快,好像這并不是什麼值得思考的事:“不會。”
“但我會,”泠瑯輕聲道,“這就是我明明不曉得到底在于何方,師承何人,又有什麼愿,但仍愉快地同游的原因。”
“即使會有些無法估計的影響,以后再也無法見面也無妨?”
“是啊,”泠瑯懶懶地吹了聲口哨,“至那一年我過得很痛快。”
江琮靜靜的看著:“若再也得不到這種痛快,那不就了煎熬。”
泠瑯笑了,好像早就料到江琮會這麼反駁。
著滿山野的青翠,漫不經心地重復了一遍。
“至我痛快過。”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一高大古樸的山門停下。
迎客的宗門弟子早已等候在門下,見來人稟明份,便將人往山階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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