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乾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咱們縣衙雖然燒不起炭火,但好歹還有個屋頂,能遮一遮風雪,總比站在街口強嘛!”
盧嚴一板一眼道:“此言差矣,衙門的屋頂也是常年雨的……孟縣離江州這麼近,恐怕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辦公的桌面,已經有積雪了。”
張乾:“……”
孟縣的窮,舉世聞名。
都說江南富庶,江州更是江南的腹地,連首富都出了好幾個,但江州府下轄的孟縣,卻是窮得叮當響。
孟縣地方不大,雖然背靠江州和廣安縣,但在資源上卻占不到什麼便宜。
另外兩面,恰好臨近遼河下游。
按理說,臨近水源是件好事,但遼河下游,水流湍急,尋常的漁船都不敢往來,所以優勢又了劣勢,生生將孟縣困住了。
且這些年來,只要有征兵或徭役,江南的指標,總是大多放在孟縣頭上。
不為別的,只因孟縣貧瘠落后,治理這里的員,不但沒有多油水可撈,為了保住頭上的烏紗帽,還要扛下所有的苦活累活。
一來二去,孟縣的壯丁們,要麼從了軍,要麼外出謀生,留在孟縣的大多是老弱婦孺。
這般惡循環之下,孟縣便是窮媽給窮開門——窮到家了。
張乾和盧嚴這次來江州,便是陪知縣顧青昀一起來向知府大人述職的。
當然,若能討到點兒銀子,回去修上一座橋,說不定就有更多人愿意來孟縣了。
張乾這般想著,便見對面走來一位清秀的姑娘。
這姑娘穿著丫鬟的服飾,但料子極好,看上去波粼粼,倒是比他們二人還面些。
翠珍走到兩人面前,微微一笑:“冒昧打擾兩位公子,我家的馬車陷到雪地里了,可否勞煩二位搭把手,和我們一起將馬車抬起來?”
張乾見眼前的姑娘進退有度,又掃了一眼巨大無比的馬車,想來不是尋常人家。
張乾便對盧嚴道:“盧兄,反正大人還沒來,我們不如去幫幫忙罷?”
盧嚴一貫不管閑事,但既然張乾開了口,他也沒有拒絕,兩人便隨著翠珍,走到了馬車跟前。
盧嚴和張乾站在馬車左側,阿明和阿良也自覺地走了過來。
馬車的右邊,便只剩下了翠珍和明珠。
盧嚴有些疑,對阿良道:“左右人數不均,你們要不要去對面?”
阿良笑道:“明珠姐姐一個可抵三個男人,現在這樣剛好。”
盧嚴眼角了……行吧。
翠珍道:“我們先試試罷。”
翠珍喊了個口令,眾人便齊齊發力,但一番折騰下,馬車依舊紋不。
就在這時,一只玉白的手,將車簾開。
蘇玉音氣定神閑地問:“抬不嗎?”
張乾有些傻眼:“怎麼車上有人?”
他們這般費力,除了馬車,還要多抬一個人!?
蘇玉音聽到聲音,子微傾,探出頭去。
長發漆黑,容姿勝雪,一張臉俏麗得過分。
看神,不僅不著急,似乎還覺得好玩。
盧嚴蹙眉道:“這位小姐,馬車實在太重了,你能下來嗎?”
蘇玉音一挑眉,有些不高興:“你是說我重?”
盧嚴一本正經道:“此言差矣……馬車和小姐的重量混在一起,在下也分不清是馬車重,還是小姐重……總之,能輕一點更好。”
蘇玉音在心里哼了聲:直男。
懶懶道:“可是人家不想。”
外面太冷了,還是躺在馬車里舒服。
張乾也忍不住勸道:“如今車子陷得深,小姐還是下來站一會兒罷,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蘇玉音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忽然扔下一個東西。
張乾下意識接過,卻發現是一錠銀子。
他忙道:“小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玉音睫忽閃:“我知道,但我就是這個意思。”
只要別讓在這里下車就行。
地上全是積雪,踩一腳,繡鞋都會的!
信期未完,還是養生比較重要。
張乾還待再說,但盧嚴卻有些不悅了,道:“我等不過好心幫忙,小姐把我們當什麼人了?”
蘇玉音笑笑:“自然是好人,不然我怎麼舍得給你們銀子?”
說罷,又扔了一錠銀子給盧嚴。
盧嚴想還回去,可蘇玉音已經放下了車簾。
盧嚴:“……”
盧嚴和張乾對視一眼。
兩人莫名有些恥,但看看手里的銀子,又是實實在在的。
這覺非常奇怪。
張乾低聲道:“罷了……咱們既然答應了人家,也不好半途而廢,早點抬好,早點走罷。”
盧嚴無語地點點頭。
于是,大伙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咔”地一聲,馬車終于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翠珍和明珠重新上了車,阿明和阿良也重新就位,眾人笑逐開,連連向張乾和盧嚴道謝。
車簾再次挑起,蘇玉音探出頭來,“呀”了一聲,道:“你們的服臟了。”
張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和盧嚴的襟上,都染了些許車轱轆上的泥。
張乾有些無奈,這是他最好的一服了,是特意穿來江州,見知府大人的,可沒想到人還沒見到,就了這副樣子,不免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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