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金只得嘆氣。
“行了,你家娘娘再沒有用,你的命還是能保住的。”
風月的眼睛亮了一亮。
“娘娘……”新的一淚水涌出來,“王爺說,只要我留在香羅殿,您一定會保護我的。王爺說的果然沒錯!”
“……”金默默地在心中將段云重凌遲了一番。
“風月啊,本宮今日要問你一句話。你愿不愿意給云重做側室?”金知道,這是兩宮娘娘能做的最大讓步了,也是段云嶂口中的皇室法度留下的最大空間。覺得,但凡風月是個有腦子的,都會答應。
然而錯了。但凡風月是個有腦子的,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娘娘,風月寧死也不做側室。”風月犟著脖子,斬釘截鐵地說。
“你……這是為什麼?”金瞪著眼睛,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有這樣的風骨。
“娘娘,風月不過是一個小戶人家的丫頭,沒讀過多書。宮來當宮,也是被無奈。當初上京的時候,我娘跟我說,就算皇上要我當妃子,也堅決不能答應。我們白家的兒,絕不給人當妾!”風月一席話說得慷慨激昂,山河破碎。
“……”金被驚在當場,久久無言。
“你娘……真是個有格的人。”
“我娘還說了,不僅不能給人當妾,今后男人想納妾,也是萬萬不能的!”
“呃……”金忽然有些汗,從前似乎說過,段云嶂想納妃就讓他納去……
“我娘還說了,男人這輩子,有一個老婆就足夠了,再想娶二房的,那就是犯賤!”
金咳了一聲,照這麼說,爹劉歇算是嚴重犯賤了,還犯了六回……
“我娘還說了……”
“風月,”金堅定地打斷了風月的話,“你娘話太多了。”
風月委屈地低下頭。
金將風月的“我娘說”細細咀嚼了一番,居然咀嚼出一番不同的味道來。可是想到兩宮娘娘的態度和段云嶂的皇室法度,又覺頭痛得。
“風月啊,不是娘娘我不支持你,可是如今連皇上也搬出皇室法度來了。你若是為云重考慮考慮……”
“娘娘,他要是害怕,大可以不要我,直接去娶那個什麼尚書小姐。”
金語塞。
段云重若真是為了這個理由屈服,也會看不起他的。
良久,金終于嘆氣:“罷了,娘娘我也不趟這渾水了。你要想清楚,倘若云重不是王爺,你還愿不愿跟著他?”
“我愿意。”風月堅定地回答。
金的眼眶居然有微微的。
“你真的愿意?即使他是一個窮蛋?”
“我愿意。”
金默默地著桌角:“……你跟云重這事,真可以寫進話本里去了。”
“娘娘!”
“你且寬一寬心,我覺得皇上也就是嚇唬嚇唬云重,真要貶了云重的爵位,削了云重的俸祿,皇上也未必舍得。”金安。
“娘娘,謝謝您。”風月扯著金的袖子揩了揩眼角,又噎起來。
金嘆氣。風月這丫頭,天真又別扭,有時惱人,有時氣人,卻能哄得段云重為義無反顧,又哄得自己為勞心勞力,真強人也。
金沒有完徐太妃和太后代的事,只得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尋著段云嶂那一怒不過是為了懲治一下徐太妃,免得總為了一點小事鬧得天翻地覆。了解段云嶂,也了解段云重,知道他們兄弟二人深厚,段云嶂是絕不可能做出傷害段云重的事。
不料,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的想象。
三日之期很快便過去了,在徐太妃的焦急和恐懼中,一紙圣旨將段云重的命運昭告天下。
閭王段云重,好游逸,不思進取,今又抗旨不遵,違制婚,大失統。即日起削去一切爵位俸祿,降為平民。
這圣旨便如一個掌,當著天下人的面響亮地甩在徐太妃臉上。
徐太妃立刻便去軒羅殿向段云嶂哭求,卻被毫不留地拒之門外。徐太妃又去找太后,通過太后又求了一回段云嶂,段云嶂終于勉強顯了一分仁慈之心,找遍了朝野上下,在大都督府找到了一個從八品的知事空缺,給段云重干著。
那都督府知事俸祿微薄,即使是以小民的用度計算,也不過將將能養活三四個人,再多,便沒有了。段云重這一番下去,從前那樣食無憂揮金如土的日子便離他遠去了,莫說聲犬馬,就是穿煮飯,都要自己親自手。窮些還在其次,這施恩一般的俸祿,對他而言,比貶為平民更加恥。
這懲罰,比金預料的來得嚴酷得多。以為段云嶂只是想給這個不太的弟弟上一堂課,卻不料段云嶂是將段云重徹底打落懸崖。考慮了全部的可能,卻從未想過,也許,段云嶂是真的容不下段云重了。畢竟,段云重是唯一一個有資格也有可能取代段云嶂的人。無論誰想要打倒段云嶂,唯一的可能便是利用段云重,段云嶂退位。
不該是這樣的。
金去找段云嶂,然而軒羅殿的殿門卻閉著。小孫子站在門前,眼神無奈卻公事公辦地說:
“娘娘,皇上說了,您要是來敘些夫妻話的,就立刻請您進去。您要是來為閭王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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