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殊早上才出京城,這會兒就算打馬狂奔才能到哪兒呢知雨心里明白,笑道:“大爺出門慣了的,大只管放心就是。”
許碧也不自嘲地一笑:“你說的也是,他比我明白多了,哪里用我擔心。”
知雨笑道:“怎麼不用呢大爺若知道大這會兒就惦記他,心里不定多喜歡呢。”
許碧臉上微微有點發熱,輕咳了一聲:“你這丫頭,就是調侃起我來口舌伶俐。你倒說說,梅若婳究竟是不是真明白了”
說到梅若婳,知雨臉上的笑容馬上沒了,直言不諱地道:“奴婢可不怎麼相信。”若是真心悔過,怎麼沒見梅家來人道歉呢梅若婳不說親自上門請罪,也該有個書信吧,哪怕是梅太太來說幾句話也是個意思。
可梅家至今,只提親事,卻從不提梅若婳做了什麼,大有結了姻親,就一床錦被遮蓋過去的意思。就沖這個,知雨就不相信梅若婳悔過了。
許碧微微一笑:“你說得對。”
“那大怎麼還讓大姑給講”知雨這就有些不服氣,“大若不答應——”沈云婷就算為難,也不會接梅太太的話。
“我不是為。”許碧向后一靠,嘆道,“一則為了云婷不要難做,二則,也是為了梅大儒父子。”
梅若婳做出這種事來,最痛心疾首的大概就是梅大儒了。一向嚴于律己的人,對梅若辰與人論文太過狂傲都不滿意,兒卻偏偏做出這樣的事來,讓他的臉往哪兒擱呢
此次沈梅兩家議親,雖然親事倉促了些,梅家那邊卻是六禮俱備,單是聘禮就厚重得出人意料之外,瞧著不怎麼打眼,卻十分實惠厚。以梅家的家底,縱然梅若明是長子,聘禮也不能厚至此,畢竟他后頭還有兩個兄弟一個妹妹,聘禮嫁妝俱都所費不呢。
如今梅家娶一個沈云婷就幾乎耗費了一半的家底,后頭梅若堅等人多都要些影響,梅家在這上頭誠意也夠足了,許碧才不相信這是梅太太的意思呢。
知雨小聲嘀咕道:“也不知梅老爺這是造了什麼孽呢……”養出這樣丟人現眼的兒來。
“罷了,只要安安分分地出嫁,離得遠遠的,也就算了。”
許碧這句話,沈云婷也是未改一字,完完整整地回復了梅太太。
“這——還要遠遠的”沈云婷一回自己屋里,梅太太就忍不住對長子抱怨起來,“這若是嫁得遠了,有什麼事我都不知曉,我如何放心得下”
梅若明嘆道:“母親,若是沈家不肯松口,妹妹此時已經該準備回嶺南了。”嶺南離京城,夠不夠遠
梅太太啞口無言,想埋怨一下兒媳不盡力,但看看長子的模樣,這話到了邊又咽了回去。這幾日已然看出來了,長子子恬淡,與沈云婷卻是甚為和睦,夫妻兩個時常在房里共同讀書,一讀就是大半日,頗有些琴瑟和鳴的意思。
說起來,梅太太這一輩子跟丈夫是不曾琴瑟和鳴過,看見兒媳這樣也不免有幾分心里發酸。可梅若明是長子,縱然偏幺兒幺,長子也理與眾不同的,能過得好,也只有高興的份兒,尚還不至于糊涂到要攪得他們小夫妻不寧的地步去。
故而,便是心里有些埋怨沈云婷,梅太太到底也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有些賭氣地道:“嫁人嫁人,這親事還不知在哪兒呢!”
梅若明溫聲道:“只要沈家不追究,父親必會給妹妹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的。”
梅太太想到丈夫可能安排下的親事,就覺得心里一陣發冷,忍不住道:“你父親,必定又是在那些窮舉人里頭挑……”若不是如此,梅若婳何至拖到如今尚未出嫁
梅若明微微皺眉:“母親,當初沈家有意嫁與我時,兒子亦只是個舉人。”且以梅家的家境,雖不說窮,卻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與沈家比起來更是不如了。
梅太太嘟囔道:“所以那不是人家又嫌棄……”后頭的話在兒子略顯嚴肅的目中收了回去,有些不快地道,“我知道了,此事不提就是。”
梅若明嘆了口氣,誠摯地道:“母親既看見別人勢利,就該自省才是。兒子昔日如何,今日又如何,母親都看在眼里,焉知別人就不是如此呢何況父親為妹妹擇婿,必定要挑一個才華品皆佳之人,有此兩者,又何必計較家門出呢”
梅太太被兒子說得有些慚愧,支吾著道:“你說的是。既是這樣,你就與你父親說說。娘也不是求什麼大富大貴,只是——咱們家家境如此,這回你親又……后頭你還有兩個弟弟,娘雖有心疼你妹妹,只怕也湊不出多嫁妝。若是那樣貧寒人家,娘也實在是舍不得你妹妹去吃苦……”
梅若明點頭道:“這點母親倒可放心,父親也定是疼妹妹,又怎會看著妹妹吃苦呢。再說,云婷早與我說過了,此次家中下的聘禮實在過重,還該按規矩來才好。等到弟妹們嫁娶之時,就從中取一部分出來,還由母親安排分給弟妹們。”
梅太太大喜,上卻道:“這如何能行這聘禮給了出去,了嫁妝就是你媳婦兒的私產,豈有拿著媳婦的嫁妝去補小叔小姑的,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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