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院子平日都不回來住,所以沒什麼重要的眼線,只是有幾個下人被別府里的人給了些好,會些話出去罷了。
從前他不回來住,這兩個下人留著也無妨,橫豎也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然而現在許碧嫁了進來,他們之間還有了些,那就不能再留了。
“等人打發出去了,再他們來給你磕頭。若是覺得人手不夠,以后慢慢補起來。只是再要挑人就得仔細著來,一時大約也補不了多。”
許碧這才想起來,好像之前知晴是在耳朵旁邊嘀咕過,說一院子的人都沒什麼規矩,也不曾來拜過這位大,原來原因是在這里呢。
沈云殊輕咳了一聲:“待他們來拜見了你,以后這院子就是你做主了。”
其實按規矩說,新婦回門之后,下人就該來拜見主母了。雖說許碧娘家遠在京城,省了回門這一步,可下頭人的規矩卻是不該省的。之所以拖到如今,固然有他要清理眼線的想法在,更多的卻是因為這院子里領頭的人,存了那麼一點私心。
想到這里,沈云殊微微瞇了瞇眼睛:“紫電和青霜——他們原是夫人那邊送來的。”
“嗯,我聽姨娘說了。”許碧聽見紫電青霜的名字,不由得打起了點神,“我得敬著點們”這個好像是以前在哪本小說上看過的,長輩賞下來的人,要比一般的丫鬟尊貴些。
“這是什麼道理!”沈云殊皺起眉頭,“們不過是丫頭,怎的還要你敬著們,豈不是顛倒了嗎”
“那個——”許碧有點底氣不足地咳了一聲,“你剛才說是夫人送來的……”沈夫人到底是他的繼母,古代這個孝道是很人的,雖然不覺得連長輩給的丫鬟都要敬著,但這不是怕萬一有什麼做得不好,給他惹來閑話嗎
沈云殊卻誤會了許碧的意思,沉默了片刻才道:“夫人雖有些心思,但我常年在營里,并沒過們。”紫電青霜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十四五歲了,再看那副模樣,沈夫人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不明白
那會兒他已經十七了。沈大將軍早就與他說過給他訂了親事,正想著要給他完婚。就因著這個,他把自己房里兩個已經十八歲的大丫鬟都給找了人家嫁出去,想著妻子進門看著也舒心些。至于以后——這種事總是由妻子來安排更好些。
誰知他這邊才把人打發了,沈夫人就借口他沒人服侍,又放進來兩個。且紫電也罷了,青霜那子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這打的是什麼主意,連他邊的五煉都看得出來:“只怕們勾著爺誤了正事……”
從那會兒起,他就知道沈夫人對他是日漸提防了。尤其后來沈云安進了軍營卻吃不得苦,還讓沈夫人裝病將他喚了回去,他們這對繼母子的關系,就愈加地張起來。
其實沈云殊也沒盼著沈夫人真能拿他當親兒子養。從沈夫人剛嫁進沈家那會兒,香姨娘就把他護得的,跟沈夫人也只是晨昏定省而已。到他年紀略大一點,又被沈大將軍接到邊教導,就更不大往后宅去了。
這般的生疏,沈云殊自己都不曾拿沈夫人當親娘,自也不會要求沈夫人以他為親子。便是沈夫人一心為沈云安打算,那也不過是人之常罷了。橫豎他在后宅,又有香姨娘護著,沈夫人也苛待不了他,大家相安無事也就是了。
可是就從那回,他就發覺他雖想相安,沈夫人卻并不覺得無事。覺得有他在前,沈大將軍便會一心撲在他上,忽略了沈云安。
可是沈大將軍對沈云安,原也同樣是悉心教導的,亦是在與他同樣的年紀,就帶他進了軍營。無奈沈云安卻被沈夫人養得了,吃不得習武的那份兒苦,進了軍營才一個多月就不得了,送信回去給沈夫人苦。
這些,沈大將軍其實都知道。他原是要著人回去跟沈夫人說,讓不要理睬沈云安,好生磨磨他的子。誰知那會兒邊關忽起戰事,沈大將軍帶著沈云殊打仗去了,一時就沒顧得上沈云安。誰知才半個多月回來,沈云安已經回家“侍疾”去了。
對此,沈大將軍失了一回也就罷了。沈云安不習武,能習文亦可,將來走正經的科舉出,比做武將還更安全些。故而沈大將軍也在西北那邊盡力尋了有學問的先生來教導,盼著沈云安才之心,與對他這個嫡長子,并無什麼兩樣。
然而習武固然辛苦,讀書也同樣有“寒窗苦讀”的說法,可見要做好一件事,大抵總是要吃苦的。偏偏沈云安就是吃不得苦,不過是仗著那幾分小聰明取巧。且文武畢竟有別,他既習了文,沈大將軍對他也就難以再指導什麼,不過是從營里回府的時候問問他的功課罷了。
可是這一切看在沈夫人眼里,就覺得是沈大將軍疏忽了沈云安,一心只放在了長子上。尤其沈云安那里才考出一個生來,他這里已經立了幾次軍功,升到了正五品的守備。雖說武職不如文職高,但以他的年紀,也已然算得上居高位了。
大約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沈夫人對他的態度變了。從前敬而遠之,如今則是如骨在,如刺了。以至于在他的親事上,終于忍不住要手腳。只不過運氣可能著實不好,給他娶進門的并不是個懦弱無能的庶,而是敢于殺倭的——究竟該用個什麼詞兒來形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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