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吵雜的歡呼逐漸融合為整齊劃一、一陣高過一陣的勝哄。

相比起這愈發熱烈、昂揚的氛圍，青登刻下的反應非常平靜。

他隨手扔開掌中的隨便撿來的無銘刀，面無表地注視著奇兵隊逃遁的方向，臉上沒有太多歡喜。

頃，他稍稍抬起視線，眼遙遠的東方天際。

站在其旁的近藤勇淡淡道：

“真是一場艱難的勝利啊……”

青登輕輕頷首：

“嗯，是啊。”

今日的傷亡，尚未來得及統計。

不過，看這滿地的，就能知道這數字肯定不會小到哪兒去！

不論是奇兵隊的綜合戰力，還是那可怕的“決戰澱”，都在青登等人的預料之外。

不僅傷亡很大，就連拿下關原所用的時間，也超過了他們的預想。

在開戰之前，青登等人計劃在兩天之突破關原。

而對面的高杉晉作等人則計劃在關原擋住新選組至三天的時間。

最終，這場註定載史冊的大戰持續了整整兩天半……從時間長短來看，雙方算是打了個平手，誰也沒討著好。

雖不能算是慘勝，但確如近藤勇所言：這是一場艱難的勝利。

這時，近藤勇忽地咧開他那足以塞下整隻拳頭的大，齒一笑：“橘君，現在先開心一下吧。”

“不管怎樣，這場歷時兩天半的第二次關原合戰，是我們勝利了！”

“300年前的第一次關原合戰，東西二軍只打了半天就分出勝負，而我們打了足足兩天半。”

“就天數而言，咱們這一回兒的關原合戰可是要激烈得多啊！”

青登聞言，輕笑幾聲，原本繃著的面部線條隨之一鬆。

俄而，他“呼”地長出一口氣，頰間浮現出明顯的倦。

整場戰役下來，他不僅打滿全場，而且每一仗都衝鋒在前。

如果青登是小兵的話，憑此戰的表現與戰功，就足以升為將軍！

持續了整整兩天半的激鬥，饒是青登也不免到疲憊。

如果現在有張床……不！不要說是床了！哪怕只是給青登挖一個平整的土坑，他也會像頭海豹一樣，蛄蛹著鑽進去睡覺。

儘管現在非常想要休息，對溫暖鬆的被窩有著極迫切的求，但他心裡非常清楚：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強打神，放鬆下來的表重新繃，鏗鏘有力地向近藤勇說道：“勇，幫我向後方的騎兵隊傳令——即刻集結，準備出擊！”

近藤勇挑了下眉，下意識地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

可他很快就緩過神來，閉上剛張開的，神肅穆地說道：

“嗯，我知道了。”

第二次關原合戰的勝利固然令人振。

然而……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

同奇兵隊在關原展開你死我活的戰，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非“目的”。

青登他們的最終目的始終不變，那便是趕往關東阻擊法奇聯軍！解救江戶！假使贏了關原，卻丟了江戶……意味著戰略的失敗！這兩天半來所流的等於白流了！因此，打從一開始，青登就在為拿下關原之後的“馳援關東”做準備。

他將包括會津鐵騎在的全騎兵都部署在後方，充作預備隊。

哪怕是在戰況最張、最激烈的時候，也未曾派他們上前助戰。

一來是因為派騎兵們去打山地戰，無異於讓一隻公下蛋——不是它的活，別讓它幹。

二來若解救江戶，只能仰仗騎兵隊的高機力！就現狀而言，毫無疑問，步兵們已經無力參與之後的“馳援關東”。

先是“第二次中國大回轉”，以變態的速度從長州趕回京畿。

在經歷短暫的休整後就火速開赴關原，同長州藩的最強部隊展開你死我活的戰。

接連不停的高，已使新選組的步兵們筋疲力盡，不堪重負。

讓他們再復刻一遍“第二次中國大回轉”，以那種誇張的速度越整條東海街道，趕至關東……這無疑是天方夜譚！新選組的步兵們再怎麼銳，也終究是凡胎。

既然步兵們已經跑不了……解救江戶的全部希，自然只能寄託於騎兵隊了！

青登最大程度地保全騎兵們的力，為的便是眼下這一刻。

眼前的阻礙已清，是時候統領全騎兵趕往關東了！現在還沒到休息的時候……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鬥！正當近藤勇轉向後，準備前去傳達軍令的這個時候，一名九番隊的傳令兵急匆匆地撥開樹叢，哭喪著奔向青登。

“主、主公！終於找到您了！八王子來訊息了！八王子來訊息了！”

聞聽此言，青登和近藤勇雙雙一愣。

八王子來訊息了……再搭配上傳令兵這悲不自勝的表……極強烈的不詳預登時湧上青登心頭。

他忙不迭地問道：“八王子怎麼了？”

傳令兵以抖的聲線說：

“八、八王子於2日前失失、失守！”

……

……

2天前——

八王子，某——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連綿不絕的炸聲是此時此地的唯一聲響，其餘靜皆被它給掩蓋。

法奇聯軍的炮彈彷彿是無窮無盡的。

每天早上，他們都會以炮彈洗地，反覆轟炸千人同心的陣地，直到將其炸月球表面之後，才會派步兵們上前廝殺。

這一會兒，千人同心的將士們……更正，應該說是千人同心的殘兵敗將們躲在避彈中，神麻木地等待轟炸結束。

不論是從何種角度評判，千人同心的戰力與戰績都令人驚歎！

為一介民兵，卻能在無險可守的大平原上擋住虎狼之師的猛攻，足足堅持5天之久！這樣的戰績，既出乎敵人的意料，也出乎自己人的意料。

不論是土方歲三、艾等人，還是對面的酒吞子、桂小五郎等人，都沒想到這場“八王子攻防戰”竟會持續這麼長的時間！然而……任憑千人同心的將士們如何英勇，也終究難掩這巨大的戰力差距。

戰至現在，千人同心的將士們的死傷……不忍卒睹。

一言以蔽之，還能彈的、沒有逃跑的將士們，只剩下一千來號人。

減員近一半卻沒有崩潰……老實說，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績了。

不過，也到極限了。

儘管無人明說，但任誰都覺得出來：今天就是“最後一日”！這一會兒，土方歲三孤零零地端坐在某避彈中。

連日的激戰，以及重若泰山的力，使他刻下的模樣極為狼狽。

臉上紅一塊、黑一塊的，黑長風與黑西裝上沾滿汙，靴底下黏著厚厚的泥垢。

雖然滿惡濁，但他臉上那抹若若現的高傲之，始終沒有散去。

此時此刻，他正默默翻看手中的相片。

這些相片正是他此前請攝影師田本研造為新選組諸將拍攝的相片。

有新選組諸將的大合照，有“試衛館派”的大合照，有他與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新選組三大嫖客）的合照……

在這諸多的相片之中，他的目在兩張相片上停留良久。

一張是他與近藤勇、總司的合照。

近藤勇抱著雙臂，咧著大，一臉清爽。

總司站在近藤勇與土方歲三的中間，笑得格外燦爛，兩隻眼睛彎好看的月牙。

興許是到這二人的影響，平日裡總板著張臉的土方歲三，在這相片中出平靜、和煦的微笑。

至於另一張相片，便是他與青登的合照。

相比起他和近藤勇、總司的合照，他與妹夫青登的這張合照，就要嚴肅得多了。

他們倆大馬金刀地端坐在並排擺放的兩張馬紮上，手扶腰間的佩刀，神肅穆。

土方歲三的目在這兩張相片上來回掃視，原本沒有一表的面龐緩緩冒出緒——角微翹，笑意浮現。

冷不丁的，外頭的炸聲倏地止歇。

無比吵鬧的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四下裡唯一的聲響，就只有耳朵深的“嗡嗡嗡”的鳴。

炮擊停止了，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在於不用再聽這連綿不斷的、令人抓狂的炸聲。

而壞事在於……經過這五日來的激戰，千人同心的將士們都深諳炮擊結束意味著什麼——法奇聯軍的步兵們馬上就要殺過來了！這個時候，一道稚的嗓音傳土方歲三耳中：

“土方先生，您找我？”

一道矮小的影鑽土方歲三所藏的這避彈——正是土方歲三的小姓市村鐵之助。

看著閃至其跟前的市村鐵之助，土方歲三快速收起手中的相片。

“鐵之助，我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要給你。”

很重要的任務——聽見這組詞彙，市村鐵之助頓時抖擻神，高膛：

“土方先生，請您儘管吩咐！不論是什麼樣的任務，我都不會讓您失的！”

土方歲三微微一笑：“說得好。”

說罷，他從腰間出一塊骯髒的布片，接著再從懷裡掏出一張相片——這是他的單人照，頭髮向後梳背頭，穿帥氣的黑長風、筆的黑西裝、腳蹬錚亮的大皮靴，手扶腰間的和泉守兼定，斜對著相機鏡頭。

他鄭重地將他這張單人照放在布片的正中央，然後又掏出一小截斷髮——這是他剛剛削下來的頭髮——放在相片的旁邊，然後地包裹起來，給市村鐵之助。

“你快離開這兒，幫我把這個給我在多日野的家人。”

霎時，市村鐵之助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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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土方歲三讓市村鐵之助帶著他的相片和發，逃離戰場，前往日野，給他的家人們——這其實是史實。土方歲三的那張真實相片就是這麼流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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