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終始之二
那是一玄奧的意念。隨著它的降臨, 現實中的場景漸漸解離。
郁飛塵看到虛空中的力量結構,再然後,那些紛繁的結構也漸漸消散了。
最後呈現在他眼前的, 是無法用人類的任何語言描述的奇異的圖形。它們如同浩瀚的海洋緩緩流, 將他包圍其中, 一種異樣的秩序。
人的意念解讀不出其中的容,但是來自更高位格的直覺卻知道, 那是這世間最本的規則。
意志,力量,由誕生至消亡、從生到死的萬都在它的統治之下。
郁飛塵嘗試用意識驅它, 但僅僅能夠撬起它的一角。
現世的規則如同巍峨的山岳, 如果連它都能輕易被搖, 那整個世界又豈會在支離破碎的現狀下堅持存在到如今。
一路走來, 郁飛塵也聽到一些消息,說是有的人已經能夠利用規則的權柄來達自己的目的,譬如優化本源的結構, 改變力量的屬。他試了一下,果然如此。
這樣的話,神國又能變得更穩固了。一個念頭之間, 郁飛塵腦子裏已經出現十幾種可能的優化方案,但他不想親自去實施了, 不如把這項任務給守門人,當然, 給畫家也可以, 其它人也不是不行。
但是, 如果僅僅是能夠做到這一步的話, 那還太。
當時迷霧之都可是馭使著天平, 幾乎要複活了整個自己。那個過程郁飛塵全程都有參與。
郁飛塵開始集中自己的意念,他嘗試複現那一次的作——將自己沉萬之中,然後托起。一切過程他都不陌生,而且,現在他對自己力量的了解遠勝當時。
做到這件事的那一瞬間,他對天平的掌握又上了一個臺階——會著此時此刻自己鏈接著的萬,他有一種覺,現在的自己可以調永夜中所有無論是有主還是無主的碎片,如果用心梳理整合,他能用它組一個完程度不遜于永晝的第二個神國。
可他覺得還不夠。
鎖鏈天平的權柄不止如此。
驅它,掌控它——怎樣做到?
郁飛塵想起安菲曾說過的。
代表著“規則”,持有著“審判”權柄的鎖鏈天平,在某種程度上是有自己的意識、自己的判斷的。
那麽,使用天平的權柄,是不是意味著,要得到它的認可和同意才行?
天平所有的不是人類的意念,但它是可以通、可以流的存在。
——所以,和它的通要怎樣才能開始,怎樣才能進行?
也許安菲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和天平通了,那人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總是有特殊的應。
既然安菲可以,那他也要。
郁飛塵現在已經通過天平鏈接著永夜的萬了,現在他想要更上一層,去鏈接天平本。
力量鋪散開來,神和意念也融其中,他在萬中想要探尋天平的存在,沒有什麽進展,又將神和力量展開去那些奇異的圖案,獨屬于規則的莊嚴覺漫散開來,他確信天平的真正力量就藏在其中,可是卻始終沒有到。
他和天平的真實存在之間,似乎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隔閡,看得見卻不著,即使出手也不到。
——為什麽會這樣?
一個疑在郁飛塵心中突兀地浮現——突兀得活像是別的東西強加給他的一個念頭。
——你用什麽去通它?
用你的雙手?用你的軀?
用你的意念?用你的本源?
雙手可以拿起武,軀可以世界。
意念能夠産生意念,本源能夠影響本源。
那你又該怎樣與規則産生平等的流?規則是什麽?而你又是什麽?
——我是人。他心中浮現唯一的答案。
人?
對規則這樣至高無上的存在來說,“人”這個詞又意味著什麽?
郁飛塵下意識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但是那裏什麽都沒有,一片空空。
——因為在方才隨著整個世界解離的,還有你自己。
——人是什麽?
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那些關于他的一切碎片如同漫天大雪一樣刮起,那些怪陸離的畫面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像沙一樣紛紛揚揚。
生命中每一個瞬間的念頭都為一幅畫面。他看到自己在樂園、在巨樹旅館、在創生之塔、在塵沙之海、在雇主面前……一切的一切重重疊加而後展開,那畫面,一個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陷永世的瘋狂。
可是還不僅如此,再往前的一切瞬間,千百個回裏的畫面也都全部浮現,它們紛繁錯如碎片,像被撕碎後攪在一起的紙張。如果每一個畫面都要用一秒鐘來觀看,那麽又要用千百個紀元,才能看完這全部的畫面。現在它在一瞬間灌郁飛塵的視野和腦海。
這就是你從在現世誕生算起的一生,這就是你作為人的全部。
就是它們組了你,你就是它們。
——現世的每一個人也是如此。無數個碎片連起來,為一個人。
它是如此紛,如此蒼白的存在。
這就是你。
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瞬間,在莊嚴的規則下竟顯得如此孱弱。
那麽,作為這樣的“人”的你能拿起規則嗎?難道你有資格與“祂”相提并論?
那一刻仿佛有肅穆的意念化作質問無聲無息灌腦海,如果你給出的答案不能令“祂”滿意,後果將不可預料。
而郁飛塵依然平靜。
如果是一無所知的他遭遇到這樣的畫面,恐怕也要陷永世的迷茫和瘋狂。如果他認同自己沒有資格與天平站在能夠平等流的對面,他將真的永遠不能做到。
但現在的他已經做完了一切該做的。
早在迷霧之都的時候,這樣的碎片畫面他已經看過一次,那一天,他看著小主人在自己懷中流盡鮮死去,一次又一次,它們沒有擊潰他的意念。
不久前在月君的陣法中,那些千萬回的畫面他也已經看過了,過往時安寧好,它們也沒能讓他迷失其中。
他知道他和安菲要做的是一件怎樣的事,所以,為了它,他們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都是清明的,一塵埃都沒有在心中留下。
所以,此時此刻,他心中只有無限的平靜。
而且他知道,安菲亦會是同樣。
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能困住他們。
沒錯,他是人。只是人。
但是,他不是那些一即碎的畫面。
怎麽回答規則的質問?
他只是出手,輕輕地,像是要去人的臉頰。
他到了。
天平對面的安菲神微微一怔,然後放松下來,一個微微的笑意。
然後他也擡起手,虛虛放在自己的側頰之畔,像是在抓著某個人的手腕。
兩人隔空的作令在場所有人沉默了一剎那,雖然他們本來就夠沉默的了。
虛空中,舊銀的力量本源向意志本源,他到安菲的存在。
月君的陣法名字做“真我”,在那裏面,他找到真正的安菲,就是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那麽在這裏,到真實的安菲,也就是到真實的自己。
安菲的側頰會如同永眠花最的裏,他的長發會像流水一般從指間穿過,如果你對他笑一下,會看到那雙翡綠的眼瞳裏驀地浮現笑意,像金的日霎那漫過麗的原野。
這就是安菲,得到的安菲,此時此刻的安菲。他就站在這裏,與他的一切過往都無關,那些瞬間與碎片在規則下也許不值一提,可是安菲還是安菲,他就在這裏。
——他也一樣。就在這裏。
所以為什麽要問我什麽是“人”?“人”不就站在你的面前麽?
此時此刻存在著的、能思考、能、能做出抉擇的,就是真實的我,就是真實的人。沒有其他答案。
——人憑什麽可以通規則?
雙手無法將規則拿起,意志無法將規則駕馭。但我就在這裏,看著你。而你,難道不是也正在看著我?
我存在,所以,我有資格。
這個答案,你滿意麽?
這一刻,所有紛紛揚揚的過往瞬間剎那消散,就像正午烈日下灰飛煙滅的水。
留下的,只有真實的人,只有真實的存在。
下一秒,郁飛塵到自己的陡然升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月君:拿我當模擬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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