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神啓之五

混的城邦, 影重重。

連綿雨霧籠罩著街區，猩紅的燈盞在遠方幽然發亮。

街邊的黑鐵長椅上坐著一位麗的士。

“夜安，士。”安菲對道, “你在做什麽？”

那位士擡起眼, 上挑形的眼睛仔仔細細把他全打量一遍。

然後漫不經心地手, 把自己深紅的卷發到背後，只留出一縷在手指間繞來繞去。

遮擋著前的頭發沒了, 出一半瑩白的肩膀，這位士上的布料并不多。占地面積最大的可能是雙上的黑長靴。

繞完頭發，嫵地托起腮。

“我是一個魅魔。”語氣輕佻地說, “你說我能做什麽？”

“這樣啊。”安菲彬彬有禮道, “那介意我在你邊坐下嗎？”

“……隨便你。”魅魔說, “只要不搶我生意的話。”

然後, 對方就施施然在魅魔邊坐下了。

真是一個古怪的人，魅魔想。

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安菲的面孔。

還真是好看得驚人呢。

“不過，你也不像是來和我搶生意的。你和這個裏的地方不太一樣。”魅魔往他耳畔吹了口氣, 嗓音魅沙啞，和的種族相襯，“你看起來甚至還保有著貞。”

安菲聞言笑了起來：“不再看看嗎？”

魅魔發現他的語氣格外溫和友善, 令人不由得心生親近。

“再看？”說，“再看也是這樣。”

“不瞞你說, 士，我全上下……”他的眼瞳有神的底, “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被過的。”

魅魔挑眉：“哦？”

“我還有過一個……孩子。”他的手指像是下意識想搭在腹部的位置, 片刻後卻又緩緩放下, 微笑說, “可惜, 不是活著的。”

“哈哈，”魅魔敷衍說，“那可真是憾呢。”

完全沒相信他的話，手肘頗帶親昵和侵犯地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喂，你到底想做什麽？”

就見那人眨了眨眼睛，一派認真道：“做朋友啊。”

“……”魅魔的眼睛瞇了起來，整個人忽然翻跪坐在他上。

“你真的讓人很興趣……雖然看起來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安菲：“這次你倒是沒有看錯。”

魅魔笑起來。

“與其在這裏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不如照顧一下我的生意吧。”漆黑的細尾纏上安菲的手肘，危險的香氣彌散開來：“坐著也是坐著，跟我去個地方躺著做朋友？”

安菲的目卻越過魅魔盈的紅發和肩頭，出神般向霧霾彌漫的天邊。

他說：“你看到那裏了嗎？”

“哪裏？”魅魔循著他向的地方看去，天邊有一斑駁的圓月。

“還有誰看不見那裏嗎？永晝罷了。”滿不在乎說，“聽說它快要完蛋了。”

安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他說：“那不是我的。”

“噗哈哈哈哈哈！”魅魔放聲大笑。

完全放棄了接下來的作，從他上下來，笑得渾抖。

“那當然不可能是你的。”說，“你真怪，像個瘋子。”

看見樂不可支的樣子，安菲面上也出現微風般的笑意。

然後，他在魅魔面前虛虛張開右手。

手心上，一簇虛無的火焰漂浮而起，裏面似乎有一些的力量像齒咬合一樣流淌運行。

魅魔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你——”一度失語。

“送你。”安菲說。

“送我？”那簇火焰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魅魔試探著手，結果它還真的向手中漂浮，然後溫順地融的中。

“這麽高級的力量，你從哪裏拿到的？”

“從有的人上掰的。”安菲回答的語氣理所當然。

魅魔的神變了又變，最後蹙眉打量著他，問：“你想讓我做什麽？”

“給我講講這裏吧。”他說。

聽起來簡單得像個騙局，魅魔再三思忖，還是開口。不知怎麽，好像是潛意識裏就相信了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

永夜中有封閉的碎片，也有像這樣開放的領域。

在這裏，每一天都有碎片崩潰，力量流失，有一點收獲就自稱為神的人如雨後春筍，其實，也只不過是擁有了一些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的人罷了。

力量的種類浩如煙海，力量的易也會應運而生。

這裏，就是永夜有名的黑市之一，知道路徑的人可以自由來去，當然，也會有不勢力和人長期駐紮于此。

之所以能保證相對的穩定和安全，能有那麽一點點能稱之為規則的約束，是因為，據說這片城邦背後的神東家是永夜裏某位頗為強大的主神。

“而且，這裏的主人還沒有死在迷霧之都裏，也許本就沒有去。去了那個地方的，大多數都再也沒回來。”

空曠的街區裏響起一下下的腳步聲，魅魔踩著黑的高跟長靴，帶安菲在建築的影裏穿行。

“你要我帶你去看這裏最大的一個勢力——喏，就是前面那裏。”

街道盡頭是一個開放的碼頭，碼頭旁停著一座城堡般的怪異船，裏面點著燈火，外面有人把守，不遠還有個兩個哨臺。

“好了，只能走到這裏了，他們防守很嚴，進不去的。”魅魔低聲說著話，末端分叉的細尾警惕地彎起。

“沒發現他們好像看不見你和我嗎？”安菲溫聲道。

“……？”魅魔打量一周，發現好像確實是這樣，如果是平時，那些守衛早就一臉兇惡地看過來了。

然後，就眼睜睜看著自己那位奇怪的“朋友”當著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走向碼頭，站在水邊。

看了看守衛們仿佛瞎了一樣的眼睛，咬了一下牙，也走過去。

并肩站在那裏，船并沒有放下可供上船的舷梯。下一刻，魅魔到那人手按了一下的肩膀。

下一秒，他們兩個人出現在甲板上。

“……！”

帶過來的人正笑盈盈看著。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這一切顯然都是他做到的，而且，沒覺到任何力量的波。

借著這裏的燈火，魅魔再度打量這位神的朋友。發現他的眼睛是格外純粹的綠，像古老的貓眼寶石。

在那些明得令人作嘔的世界裏，這是象征生命的，但在故鄉那些暗的傳說裏，惡魔的眼睛才會是綠。

像是終于有些害怕似地移開了目。

“別怕。”安菲說，“帶你看好玩的。”

這地方能有什麽好玩的？

跟上安菲，往巨大又華麗的船艙走去。

走在地毯上，連腳步聲都消失了。從外面看燈火最亮的一個房間裏似乎聚集了不人。他們的聲音穿過牆壁約傳了出來，似乎在商議去侵占某個世界。

“他們沒有自己的領地，最多是設計了這座船。”魅魔說，“在永夜裏拿到力量和碎片後，他們會用來強化自己，然後把那些用不到的賣掉，賣不掉的就丟回永夜裏，或者直接毀了。”

“哪些會賣不掉？”

“黑市上最滯銷的是原世界的居民，反正是類似的東西。”

“進去聽聽吧。”安菲說。

然後他徑直向牆面走去，那面牆仿佛本攔不住他，他的影消失在了牆裏。

魅魔心一橫也朝牆面走去，果然并沒有到頭，而像是穿過空氣一樣穿進了牆的房間裏。

一進去，聲音果然清晰了很多，是個會議室般的長廳。

“雖然流言四起，但你們怎麽證明永晝現在真是強弩之末？上次也是這樣說，結果被打回來不說，還被那個守門人怪氣了幾句。我們可不算是永夜裏的大人，想分一杯羹必須萬般謹慎。”

“我拿到了一份關于永晝最近波幅度的數據。說實話，我們得到消息已經有點晚了，他們已經在行了。”

“哦？先拿來看看。”

原來是在商討對永晝的作戰計劃，消息好像確實有點遲了，不過也為時未晚。

長桌的盡頭，一個人將一卷羊皮紙攤開講解，另一個首領模樣的人仔細看著，首先眉頭鎖，然後逐漸放松，最後笑逐開。

“這樣看來……”

一個穿白服的人影像個幽靈一樣出現在了首領和那位獻上羊皮紙的人後。

“什麽人！”

忽然有人出現，所有人瞬間繃戒備，有人拔刀而起。

但就在這一秒，來人已經一手按住一個腦袋，把它們往中間一——

一聲讓人聽了覺得會做噩夢的聲音。

安菲緩緩松手，兩個人分別向兩邊倒下。

然後有禮地拉開座椅，從容地坐在了長桌上首。

另一邊的牆角，紅卷發的魅魔也緩緩現。

衆人噤若寒蟬。

“怎麽不繼續了？”安菲溫和禮貌地歪了歪頭，狀似疑。

看到大家戒備的作，又似乎了然，微笑道：“很抱歉打擾到諸位，但我只是來加你們的。我對這個話題也很興趣。”

“……”

“……”

“對了。”他好像又想起什麽。

在場的人又是悚然一驚。

“有沒有吃的東西？給我和旁邊那位魅魔小姐各來一份。”

然後認真補充：“要最好的。”

“……”

看完了一切的魅魔不由得了角。

這就是“好玩的事”嗎？

還真好玩啊……

作者有話說：

鬼混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