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和尖彙在一起太刺耳了，超越了聽覺的極限，和歡呼大笑聲沒有了差別。

祂抓住了郁飛塵的手。整個都在抖。

祂還看著那裏。

一面是現實的中瀕臨極限的知覺，一面是自己的神國與子民在滅頂之災中轟然崩塌的現實。

那些讓你在夢中千百次驚醒的東西現在正在到來。

永晝會從邊緣開始飄散。

然後，解的過程越往中央去越會更劇烈，流沙飄散變石礫崩落，再變四分五裂轟然崩塌，它從最核心碎裂規模宏大的幾部分，那些部分繼續如此散開。如此聲勢浩大的毀滅應該有震耳聾的聲響，但聲響都消失在虛空中。

是這樣沒錯——接下來，這一切都會發生。

那你為什麽還在這裏？你為什麽什麽都沒有做？

……是因為什麽都做不了了。所有能做的好像都做過了。

意識仿佛是艱難息著回到現實中，每一寸都好像被錮，祂聽到另一個人過分劇烈的呼吸和心跳聲。

過一會兒，祂連這聲音也聽不見了。

祂還看著那裏。空的眼睛下，好像有眼淚流了下來。

下一秒。

永晝破碎了。

只發生在一瞬間的刻度之，壁爐的火花跳躍一下所用的時間。

什麽都沒有了。

一切超越的極限的知和緒終于被推至不可想象的頂點。然後化作一片絢爛的空白。

——關于你的一切都不存在。

郁飛塵發覺懷中的神明忽然沒有任何靜了。他手探向祂的臉頰，只到一片冰涼。

“安菲？”

他像是終于尋回了失去的良心，後知後覺發現這一切都過度了。

“安菲？”

再一遍沒有任何回應，他說：“假的，安菲。”

雲般環繞在永晝背後的本源力量終于開始移，它們像一只掌控了一切的巨手，將永晝所有的碎片緩慢而有序地往回收攏。它與永晝之間鏈接著千萬條微不可見的線，這讓整個永晝都在他的統治之中。

它們緩慢地向彼此合攏，被至高本源的力量強著回歸一。

這個過程進行的同時郁飛塵扳過神明的臉，讓祂看向那裏。

聲音并不冷靜，帶著難得一見的抖。

“你看，騙你的。”

可他懷中的神明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郁飛塵的目中流出片刻的空茫，有一瞬間他像是終于懂得了“恐懼”這一詞彙，他從未有過的緒。

他小心地抱著祂。

“安菲？”他輕聲重複著，即使明白神明已經聽不見這個名字。

他看見那雙翡翠綠的眼瞳已經徹底渙散，不會因為作與線的變幻做出任何反應。

其它的所有亦是如此。祂已經看不見，聽不見了。

看不見他恢複了永晝，也聽不見他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騙你的。

在神的認知中，永晝已經徹底毀滅。

他們共同犯下這無人可以審判的滔天罪行。

郁飛塵握住祂盡失的右手，十指緩緩相扣。

就在這時，神明上，終于出現了反應。

在這樣的——終末的時刻，在祂的認知裏一切都不複存在之時，在萬終于毀滅的現在。

這世間唯一的神明，在笑。

角輕輕翹起，笑意越來越深越明顯，格外超出常理也格外真心實意——

的起伏越來越明顯，祂的笑意中沒有痛苦只有純粹的開心。

火躍的一霎祂閉上空茫渙散的雙眼，指針再走過一秒後清明的綠瞳霍然睜開，那裏清晰地倒映出郁飛塵的影子，仿佛穿過了一切世間的變幻。

祂還在笑。

看著祂的笑，郁飛塵的呼吸和心跳急促到了極點，他的心跳整個空間裏都能清晰聽見，而他眼中那冰封的一切此時徹底崩解消散，流出真實的緒——

那不是冷漠也不是瘋狂，不是晦暗也不是占有。

在那萬丈深淵最深長久埋藏，永恒冰封，此刻終于得以見于天日的——是深濃的，見不到底的意。

看到安菲的笑容，他也笑起來。

呼吸依舊未能平複，心髒繼續狂跳。他一邊笑一邊吻安菲。

“你明白了，”他說，“其實你一直明白，對不對？”

安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祂好像仍無法回答任何。

祂所做的是索著拽住郁飛塵的襟，把他拉向自己，然後去找他的所在，生疏地去吻上他的。

祂作如此迫切，像是要與他分自己的存在。

郁飛塵以吻回應。

這是神明第一次主的索求。

因為附生于永晝的意志終于回歸現世的，祂真正到自己的存在。

當屬于神明的目看向人世間的迷霧，命運的伏筆就此埋下。

祂來到這裏，只需要一念轉瞬。

可他若要回去，那個地方他流盡鮮也不能抵達。

郁飛塵的手指穿安菲發間，他第一次擁抱全部的安菲。

迷霧的賭局結束之時，人與神的賭局才剛剛開始，上場者依舊押注全部家，連同整個世界的黑夜與白晝。

你還是可以賭，我不會讓你輸。

玻璃花窗之外，星海的盡頭，永晝是一巨大的圓月，塵緩緩收攏，最後一片碎片也回歸了它的原位。

壁爐中，火焰恒久燃燒。

現世煙霾盡散，唯有明亮的火夢境般籠罩著他們，如同永不落幕的歡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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