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燃燈神廟 19

海風的味道鹹, 摻著一點鐵鏽味，像。

他置于一條灰沉沉的走廊，鐵鏽、灰塵和彈痕掩蓋下, 依稀能看出原來的牆壁是銀白。側面有殘破的標語：“守衛第三航線, 獻碧海藍天”。

皇說, 只要在這條路上走得夠遠，總有一天, 你會回到破碎的故鄉。

他面前是去往甲板的通道門，通道盡頭傳來嗡嗡的起降聲，右手邊是蓋著幾個手印的407宿舍門, 左手邊門上掛著“統戰指揮”牌子, 搖搖墜, 是某位長的辦公室。

很近, 手可及。只需要走過去，用右手推開門，就能看到裏面的形。

“七？”

“七——”

有人喊他, 好像在催促他開門。但他始終沒，右手拇指挲著劍鞘上宗教式的花紋，格格不的風格時刻提醒著他, 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

很多事，雖然不承認, 但它卻始終存在。又或者正是因為真實存在，才不想承認。

譬如早已決定忘自己的來, 卻連續在夢境和副本制造的幻覺中見到了它。再譬如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但權衡之後, 還是帶茉莉走出了房間。

但是, 還有一件事也是確定的。

他不是個蠢貨。

甲板上傳來的呼喚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切, 辦公室裏傳來掀紙頁的聲音，甚至有人在說話：“第一盆三天澆一次，第二盆七天，第三盆一天。”

宿舍裏也傳來了嬉笑聲：“看，澆死了吧！”

但他始終一不，慢慢地，一切事都消失了，前方的走廊又恢複到原本神廟裏的樣子，前面站了黑一堆影子人，右手邊是個大落地窗，窗外面一片漆黑，天空上有個戒指大小的圓弧，是巨幕的廓。

他看著窗外的巨幕口，看了很久，然後緩緩把手中的蠟燭往前移，自己的影子也跟著作向後移。

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騎士長，我好了。”茉莉的聲音響起。

腳步聲越來越近，輕輕的吐息拂在他後脖頸上。

“騎士長？”

郁飛塵腳下一不，再把蠟燭移回原來的位置。

背後輕輕涼涼的呼吸隨著他的作慢慢去了。

“茉莉。”他道。

“騎士長……”帶著哭腔的聲音從盥洗室後傳出來，這才是真的茉莉。

“閉眼了嗎？”

“閉了……”茉莉握手中的劍柄，喃喃道。鼻端傳來米花的甜味，還有約約的人聲，商場播放的音樂聲。

往遠看，通道的盡頭就是最逛的小書店。

這才是的世界。睜開眼，噩夢就醒了，就回去了。

睜開眼……

等等，我不是已經閉眼了嗎？那看到的又是什麽？

驚出一冷汗，喊道：“救我！”

郁飛塵早有準備，茉莉出聲的下一秒，他就朝後撒出火蜥蜴末，蠟燭引火，嘩地一下，流星雨一樣的火焰映亮了整個走廊，也映亮了盥洗室。

茉莉的思緒剎那間清晰了好幾秒。

等等！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了自己的肚子。所有異樣的覺都消失了，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可是剛剛，明明——

“騎士長，我本……”

“繼續閉眼。”郁飛塵道，“跟我走。”

回到房間的時候，所有人臉上都是很古怪的表。

“外面安全嗎？”學者臉極差，“蠟燭味太難了，我想出去走走。”

“郁哥，我也想去，我待不下去了，我覺得肺裏面都是死人的。我想呼吸新鮮空氣，一秒就行。”白松說。

裘娜則倒在桌子上，額頭抵著桌板，有氣無力：“我今天就算是死，死在這裏，也不會讓你們出去。”

白松：“你剛才還說也想出去來著。”

“想歸想，不可能出去。”

郁飛塵向唯一平靜著的教皇，路德維希微帶無奈地笑了笑。

“走吧。”郁飛塵說，“帶你們出去。”

“啊？真出去？”白松道，“我不去，我能撐住，撐到天亮，沒問題。”

“外面沒危險。”

“真的嗎，我不信。”

“有一點，能克服。”

“你在說什麽鬼話，郁哥？誰不知道出去就是死。”白松說，“外面肯定有東西在勾引我們出去，我剛想明白，郁哥。茉莉半小時前還和我好好地說話來著，怎麽忽然就要憋死了？更何況心不好，連著快兩天沒吃沒喝了。外面是怪的陷阱啊，郁哥！”

白松越說越激，卻忽然猛地嗷了一聲：“我好！我想去餐桌找東西吃！”

“閉吧。”裘娜氣若游，“我真的死了……我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

郁飛塵看著東倒西歪有氣無力的一屋人，有他們做襯托，連長在了床上的路德維希都顯得不那麽怠惰了。

“我說真的，”他道，“出去，現在。”

“去哪？”

“中庭。”

“你不想活到明天了？”

“待在這裏，才活不到明天。”

白松如喪考妣：“完了，連郁哥都中招了。我們活不了了。”

學者卻說：“有什麽理由嗎？”

“理由就是你們都被幻覺影響了。”

裘娜條理清晰：“是啊，我們確實被影響了，所以這不是正在抵抗嗎？不管明天發生什麽，起碼把今晚撐過去啊。”

“提醒你們一件事。”郁飛塵道。

“什麽事？”

“據巨幕的合攏程度，明天的早晨和正午，距離會有多短。”

“很短……吧。”

太得從巨幕口頭，才算清晨。

“從這裏到中庭，要多長時間？”

“一切順利的話，二十分鐘到半小時吧。”

仿佛晴天霹靂，裘娜忽然打了個寒噤，白松也睜大了眼睛。

“晚上，巨幕還是在慢慢合攏的，它會到沒法盛下一個完整的太的狀態。也就是說，清晨一到，正午馬上就快到了......最壞的況，太出現，就是正午了！”白松道。

“假如太一出來我們就往中庭趕，很可能已經晚了。之前怎麽沒想到！”

所有人都是一驚，要知道，鬥篷老人說的那句話，不僅要他們活到明天，還得在正午前趕到中庭！

見他們反應過來了，郁飛塵也省了點口舌的力氣。外面確實有東西，大概率就是那些黑的影子人在給他們制造幻覺，引他們出去。而這幻覺又不是特別真，正好在大家到了迷，但又能努力阻擋住的程度。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心思都會放在抵抗幻覺上，拼命催眠自己要留在房間，不到天亮，打死也不能出去，也不能讓其他人出去涉險。

自己催眠自己的結果就是關鍵信息，在自以為正確的道路上越走越偏。這也是今晚最為兇險的一關。如果大家都是意志堅強的人，可能一晚上就那麽相互打氣，掙紮抵抗度過了。

最開始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差點被茉莉給唬住了——看出不對勁後，想堅決把留在房間裏。

可茉莉的意志力卻異常薄弱，突然找死的行為尤其讓他覺得蹊蹺。就算實在急，又抹不開面子，同樣漆黑的隔壁也可以去。為什麽非要執著于那麽遠的盥洗室？

所以，幻覺的核心不是引人去危險的地方，而只是單純的“出門”。出門之後，才會繼續換個角度引，使人做出危險的舉。

指向如此明確，就不由令人深思了。再加上本來就想知道更多關于影怪的信息，他準備好殺手锏蜥蜴末後，也就帶去了。

果然，外面雖然兇險，但仍有活下來的可能，落地窗外看到的漆黑夜空更是讓他驀然驚醒。今晚，“留”反而是死路一條。

“殺了我吧。”白松以頭撞桌，說，“怎麽這麽難？”

早就倒在了桌上的裘娜也喃喃道：“真有意思，差點死了。這套路也太曲折了。”

學者更是驚懼無比：“那要黑去中庭嗎？怎麽去？這還能活嗎？”

白松：“我現在可算知道‘活著抵達中庭’是什麽意思了。”

至于茉莉，已經完全在狀況外了，雙手抱臂，眼神驚慌無比。

只有教皇還平靜著看大家討論。

郁飛塵就靜靜看著他，見討論完畢，陛下終于姍姍來遲，回到隊長位置，下了定論：“做個計劃，盡快出發。”

郁飛塵回以一個詰問：“首先，您會睡著還是醒著？”

作者有話說：

做個計劃，抱著還是牽著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