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燃燈神廟 14

真正的教皇和他的騎士長, 到底有多形影不離？甚至連神廟修都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不過，修的這句話落下，郁飛塵就知道之前的猜測是對的。聖子和教皇確實相識。如果不是出于這個猜測, 他也不會這麽直接就走到聖子門前。

騎士長按理說應該跟隨教皇, 為了最大限度保證自己不違反規則, 他還是手取下領上的荊棘花書簽。

于是郁飛塵把書簽又別了回去，道：“他暫時有事在, 派我先來。”

聽完這句話，修眼中流出看到救星一般的神：“珊莎說在神廟中見到了外來人的蹤跡，我想那一定是你們來幫助聖子。聖子殿下曾經說, 只有路德維希教皇與于斐騎士長才是他最真誠的朋友。”

郁飛塵點頭, 道：“帶我去看看他吧。”

雖是白天, 修仍然持蠟燭帶路。

穿過拱門, 前殿中央一字排開四支極其高大的蠟燭，最中央有空隙。每支蠟燭都有一人高，燭雪白, 火焰明亮。這地方的地板是水晶制的，明地板下還有隔層，在下方燃著璀璨的燭火。再加上四周和天花板上許多吊燈的線, 真正讓所有影子都消失了。

看來，為了防止聖子被惡靈所侵害, 神廟做足了功夫。

穿過最前方教堂一般的前殿，就來到了聖子的寢室。寬闊的房間中央, 璀璨的燭由遠及近拱衛著一個方形的水晶床。水晶床上躺著一個白袍的人, 想必就是聖子。郁飛塵走近。

床上是個十七八歲的年, 他穿著雪白帶金太紋飾的袍子, 有一頭深紅的及肩發。他就那樣靜靜躺著璀璨的水晶床上, 閉著眼睛仿佛沉睡。

但是，卻有一個黑鐵長尖刺從他白皙的脖頸一側斜捅出來，形一個猙獰的。周圍外翻，半結著痂。一個白白發的修正在為聖子拭滲的，并為他換下污的墊布，一邊換，一邊流淚——正是他們那天在湖邊見到的祈福修。

“珊莎，我帶于斐騎士長來了，”帶郁飛塵來的那個棕發修說，“你總在聖殿裏不出去，這還是你第一次見到他。”

白發修珊莎看了郁飛塵一眼，或許是認出了他就是湖畔的那兩個人之一，憂愁的眼睛裏含滿了淚水。

郁飛塵則看著從聖子脖子裏斜穿出來的那個黑鐵長刺，眉頭蹙起。這樣的角度難以想象，只可能是一個極長的黑鐵柄從左邊腰際刺進去，穿過幾乎所有重要，然後再險險過心髒，繼續往上刺破管，最後從脖子的右邊上側方穿出來。

“讓我看他的傷。”郁飛塵說。

白發修低頭，手揭開了聖子上的被單。

傷果然如郁飛塵所料，那東西就是從左腰際斜斜捅進去的。但造傷口的東西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什麽鐵尖刺或黑鐵柄，而是一個——鐵燭臺。

神廟裏燭臺的形制是一個托盤上面鑄造一頂端尖銳的鐵刺，蠟燭上去，就能牢牢被固定住。而現在，這個尖刺直接把他們的聖子了個對穿。

神廟裏的人大概是不敢把這玩意拔掉，所以連鐵刺帶托盤帶聖子一起放在了床上。也是，這種程度的傷，如果直接拔刺，估計真的就髒大出暴斃了。

郁飛塵是個很難和別人共的人，然而此時看著聖子，面對著這種程度的傷，他還是到了一種心理上的詭痛，仿佛看到牙簽捅進指甲的景一般。

白發修再次給聖子拭去角的鮮。燭下，他皮因失過多，蒼白得幾乎剔。

郁飛塵將聖子上的袍也掀開，十七八歲，還是個孩子，胳膊上有嚴重的燙傷，單薄的膛上全是黑紫泛青的淤痕和點點尖刺狀淤跡，是出，然後在皮下凝結的跡象。

郁飛塵：“怎麽出的事？”

“那天的早上來得很遲，淩晨，我們醒來，發現濃黑之幕又升高了許多。我們心中滿是憂愁，出去對著天空祈福。聖子依然在前殿裏為卡薩布蘭念誦禱咒。我們出去的時候，前殿中央的大燭才剛剛燃到一半。可是，珊莎總是牽掛聖子，在祈福的半途往回看，卻發現前殿的燭火幾乎全都滅了。”棕發修說。

白發修珊莎接上了的話，說：“我立刻向那裏跑去，卻有一個黑影在從前殿沖出來，消失在外面的樹影裏，我認出那就是傳說中只在黑暗中出沒的惡靈。等我……等我進到前殿，就看見蠟燭幾乎全部燃盡，聖子已經……”

哽咽了一下：“他已經變這樣，燭臺也被打翻，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跡，聖子昏迷不醒。”

們說完，郁飛塵立刻想起了前殿那幾支一人高的巨型蠟燭，巨型蠟燭自然是在大燭臺上的，而四支蠟燭中間缺了個空，空了一個燭臺，應該就是穿聖子的那個。

據們的描述，一個場景幾乎已經形。

總是燈火通明的神殿，燭火莫名被熄滅，影中的惡靈出行跡，漆黑的手卷起聖子的，殘忍地將他高高舉起，再猛地穿到燭臺上。

但是，既然神殿燈火通明，就不該有惡靈能進，最初的燭火，是被誰熄滅？

由棕發修帶著，郁飛塵來到了前殿。

殿堂空曠，四周窗戶閉，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燭火是被吹滅的？”

“有的被吹滅了，有的燒盡了。”

“你們走的時候，中央的蠟燭燃燒到了哪裏？”

“還有一半，所以我們放心出去了。”

郁飛塵著整個殿堂。

他看著燈火輝煌的穹頂和數以萬計的蠟燭，忽然問：“你們是怎麽點蠟燭的？”

這麽多蠟燭如果要依次點亮，并維持長明，不知道要耗費多人力。

修指著牆壁上一些攀爬用的黑鐵架說：“多年前的先輩修會爬到牆壁上，把它們一點亮。”

“直到後來，我們發現後山生長的火焰蜥蜴有神奇的魔法。把它們曬幹研的末，可以幫助火焰的點燃。”

說著，修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瓶子，在手心倒了一把深紅末，往牆壁上一灑。末像煙霧一樣籠罩了整面牆。修再在黑鐵架上燃了一火柴，將它進煙霧中。

轟地一下，流星般的火焰在紅霧裏燒了起來，所有蠟燭都在火焰的籠罩下，片刻後，紅霧燒完了，火也滅了，牆上依舊只有那些燃著的蠟燭。修說：“就這樣，一次能點亮整面牆。”

郁飛塵看著那瓶末，心中微。

“如果放多了呢？”

“千萬不要放多，”修嚴肅道，“蠟燭會很快燒完。”

“能借我一些末和火柴嗎？”

“當然可以。”修把東西給了他。

看完前殿，他們又回到了聖子床前。

“他一直昏迷嗎？”

修回答說，聖子剛傷的時候還未陷昏迷，但由于管傷，已經很難出聲了，他請一定要讓路德維希教皇來到這裏，便昏死過去。

接著，又說：“祭司昨天為聖子舉行了一場大型祭祀，雖然最後遭到了破壞，但他的況仍然好轉了一些，不再流那麽多了。珊莎說，聖子的手昨天勉強了，握住了的。”

“現在呢？”

“現在不行，他在發燒，我們試著喊過他。”

郁飛塵腦中飛快掠過許多東西。

殿堂裏沒有留下任何有效的痕跡，一切都只能依靠修的轉述，雖然們看起來堅定地站在聖子一方，但無法提供清晰的線索，只能由他不斷提問。

破解聖子遇害的謎題，最快捷的方法必然是讓聖子自己開口說話。而一旦聖子有清醒的意識，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盡快說出害死自己的人，向外求救。

而修說——昨天祭祀過後，聖子的手能一下了。

手——

這時候，又染髒了聖子腰下墊著傷口的白襯布，珊莎再次把襯布換下來，放在一旁的棄箱裏。

郁飛塵心中霍然劃過一個念頭，大步走到棄箱旁，將所有換下的襯布倒出來，一條一條翻開。

修詫異：“您在做什麽？”

來不及多費口舌解釋，郁飛塵飛快地展平每一塊襯布，這孩子的傷口流了太多，布面上全是大塊大塊的跡，還有斑斑點點的痕。

他想，如果聖子的意識真的清醒過，那他留下信息的途徑，有且只有這一條！

下一刻，一塊展平的襯布上，跡旁邊，赫然出現了潦草的筆畫！

是這個世界的文字，這串字符的意思是“我”。

修卻仍然問：“您在找什麽？”

郁飛塵忽然意識到什麽，他問：“你們識字嗎？”

修茫然地搖搖頭。

心下沉了沉，郁飛塵繼續翻找，終于，那些襯布即將被翻完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個帶字的圖樣。

這個字是“殺”。

不，不能說是一個字，也不是個單純的詞，這地方的文字有時態，這串字是過去式，意思是“殺掉”、“殺了”、“殺掉了”。

“殺”，“我”。

前面缺了主語，是誰殺了他？

郁飛塵繼續找，可是找遍所有襯布都沒出現第三個帶圖案的。

他目冷沉，道：“這是全部的嗎？”

“是今天的。”

“昨天的呢？”

修小聲說：“我們……送去洗了，正晾在外面。”

來到晾東西的庭院，果然，襯布重新被洗得雪白。聖子艱難清醒過來，留下的、最重要的那條信息，第一個字符，就這樣在昨天被不識字的修洗掉了。

不對。

昨天也有人也在探訪聖子遇害的真相，是皇他們。

他問修：“昨天有外人來過嗎？”

修的神，明顯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