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冊封大典第二天，沈閣老就稱病不上朝了。

沈閣老一向康健，早朝幾十年如一日不缺席，這病來的突然，朝臣都明白，沈閣老這是對冊封長公主的事有所不滿。

不過，永宸帝才不管那些，他現在不得沈家鬧出點什麼大靜，好給他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沈貴妃這些年安分守己，不爭不搶，爍兒也是勤勉好學，并沒有錯。

看在們母子的份上，永宸帝給了沈貴妃一個恩典，讓歸寧幾日，替自己探沈閣老。

這恩典正是沈貴妃心中所想，其實心里也惦記父親，但若是陛下不下旨，是不敢貿然去求陛下的。

因為知道，父親和哥哥這幾年在朝中并不安分，為了爍兒，不想跟娘家往過。

沈貴妃伴駕十六載，對永宸帝還是有些了解的，他雖然仁厚，算得上是明君，但是城府極深，極能忍。

他以前一直容忍沈家，不是因為沒有實力，而是覺得沈家還有用，不過……以后就不好說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沈貴妃到沈府時，沈閣老在臥房和嫡孫沈恃下棋，連裝病都不屑裝，也不怕下人說出去，告他個欺君之罪，更別說是給皇貴妃行禮叩頭了。

沈貴妃自然不會跟自己父親計較那些虛禮，見父親健康，滿面紅，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后有些不滿的坐在那問道：“父親，為何稱病不上朝？”

房中只有祖孫三人，沈閣老說話毫無避諱，“為何？你說為何！”

沈閣老語氣更不滿，“李世宸就快將大魏江山，給他那個來路不明的兒了，你說我為何不上朝！”

沈貴妃垂眸，理了理滾著金邊的宮裝袖口，語氣平淡從容，“一個兒，失散這麼多年才找回來，給就給了，陛下又不會讓繼承皇位，這有什麼好爭的。”

沈恃聽見祖父和姑母提到公主，將手上的棋子放回棋簍中，認真聽兩人說話。

“你說的輕巧！”

沈閣老語氣不屑，對這個沒有上進心的兒很是不滿。

“那可是國君長公主的封號，地位堪比東宮，日后無論哪位皇子登基，都得看臉，何況后還有林霆霄和蕭凜，若是爍兒登基……”

“父親！”

沈貴妃急急打斷他：“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講！”

“有大殿下在，兒從未想過讓爍兒坐上那個位置，兒只求爍兒平安喜樂，將來娶妻生子，一生富貴。”

“混賬！”

沈閣老氣的將手上的棋子扔進棋簍，他力氣太大，炸了幾只白子出來，沈恃彎腰低頭，默默將棋子一一撿起，放回棋簍中。

他怒指著兒：“你和你哥哥一樣不思進取，我若是你，早就坐上西宮的位置，掌管印了，哪還能得到別人！”

“我前幾日讓阿曦進宮問你，長公主到底是何人，你一問三不知，你說，我送你宮，要你何用！”

沈貴妃復又低頭看著袖子上的花紋，垂眸不語。

當年，雖然沒有喜歡的人，但也不想嫁給李世宸，可是父親卻說朝中除了皇帝，無人能配得上沈家嫡，先帝又給兩人賜了婚，才不得不嫁。

與李世宸這十幾年……只能算是相敬如賓。

李世宸心里只有發妻裘婉清，這個比不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李世宸雖然對淡漠，卻也沒委屈過，裘婉清無論是貴妃還是皇后，也從未給過臉看，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說穿了，父親不過是將自己的野心，放到孩子的上。

還有，怎麼不知道長公主是誰，皇后瞞著別人，卻沒瞞著，只是不想說，也不能說！

皇后沒拿當外人，沒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卻告訴了，一旦說出去，皇后一定會知道，日后必生嫌隙，陛下那里也沒辦法代。

何況，李姝那孩子溫招人喜歡，對也很恭敬，還經常做點心給爍兒吃。

爍兒對這位皇姐也很親近，還想著將來爍兒長大，靠著皇長兄、長姐所有作為呢，才不去趟那個渾水！

再說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也改變不了什麼。

想到這里，沈貴妃抬起頭，正道：“父親，兒不管您怎麼想，想要什麼，但是這皇位，兒和爍兒從未肖想過，兒所求，不過是一生平安富貴。”

“陛下重義，子也，對幾個孩子親厚，不分親疏，幾個孩子也是不錯，將來無論是誰坐上那個位置，爍兒都能永富貴，您知道為兒謀前程，兒也一樣。”

“所以，有人若是阻礙兒為爍兒謀前程，別怪兒翻臉無！”

此時，房門外有一道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沈閣老見兒不僅不聽自己的話，還胳膊肘往外拐，氣到不行，大罵道：“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我看你不如跟你兒子李爍，一起姓李算了！”

沈閣老手指著皇宮方向，“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回宮去！”

權利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沒有這樣不思上進的兒！

沈貴妃也生氣，見父親無事，也不想多待。

起就往外走，沈恃立即出門相送。

姑侄倆一前一后往外走，沈貴妃嘆了口氣：“恃兒，姑母知道你一向聰慧，這件事你怎麼看？”

沈恃沒有馬上回答，而沉默了片刻，似乎認真在心中考量。

“當下……這種形，侄兒和姑母想的一樣，祖父若是按兵不，保存實力，沈家在朝堂上仍有一席之地，若是……

“便是一敗涂地。”

沈貴妃聞言欣又慨，眼中似有熱淚，“我的好侄兒，姑母就知道你聰明謹慎，深謀遠慮，和你祖父不一樣。”

“姑母不是個泥人，能任人扁圓，倘若陛下對我們母子不好，姑母必定是要爭一爭的，可是陛下并沒有，就連皇后也從未給過姑母臉看，你一定要替姑母勸勸你祖父，姑母可不想沈家就此……沒落。”

沈恃聽出姑母的言又止，安道：“姑母放心，侄兒回去一定好好勸說祖父，沈家百年榮，怎可毀于一旦。”

沈貴妃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