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宴清風做依靠，于而言也是好事。

如此想著，秦時便將此事放一邊，安心回到廷尉府當差。

很快，卓明月又來尋他，跪了下來。

“求你，救救小蘭。”

秦時沒有問他怎麼不去找宴清風幫忙。

他毫不猶豫的跟著走。

但是，很丟人，區區十五兩銀子便能贖了小蘭，他拿不出來。

他沒有錢。

他甚至比卓明月還窮，都能拿出十三兩來。

……

卓家，卓明月是待不下去。

秦時思來想去，領著卓明月去了康子意府上。

一來，他與康子意也是酒友朋友，他若常來康府，母親不會起疑心。

二來，康子意是丞相之子，哪怕他母親榮華郡主知道了，也要給點面，不能輕易來找卓明月的麻煩。

三來，康子意的妻子是宴青菱，宴青菱的子，秦時是了解的。宴清風若要在眼皮子底下胡來，定然阻攔。

除此之外，秦時給卓明月安排了一個治眼疾的大夫。

可是到了這時，還不肯承認自己是裝瞎。

秦時也不惱，要裝，那就每日一碗苦藥喝著，就當給的懲罰了。

不得不說，看費盡心思，裝作看不見的樣子，還偏要跌到他懷里來，很有意思。

他愿意上鉤，愿意陪演。

或許他不生氣，也因為裝瞎是從小便在裝，不是針對他一人。

故而，他想看看，到底是在哪一天，才會說實話。

那些天里，秦時還是很窮。

但他賣掉了自己的佩劍，又在家中用膳時，順走一只玉碗，拿去當了些錢。

還有他束發的銀冠，他也賣了幾個。

若不是拉不下臉來，他恨不能把柜子里的服鞋子也賣掉些，反正他穿得很省，用不著那麼多。

賣的錢，他去買些首飾，裳，還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幾文錢一個的燒餅……

總之每一天，他離開廷尉府去康府之時，都會帶些東西給卓明月。

很喜歡的。

對他送的每一樣的東西，無論貴賤，都很珍重。

他在的時候，小蘭會很識趣的找借口避開。

他常常呆到夜里都舍不得走，和一塊兒坐在廊下看月，看星星。

會慢慢的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小時候看五妹吃杏花，我饞得看直了眼。娘親為了讓我也吃上，就賣繡樣，繡好久，才給我換來一塊杏花。那時就覺得，杏花是世上最好吃的。”

秦時說：“你娘很你。”

說：“想做我的兒，換我疼一回。”

秦時輕的臉。

“好啊，做我們的兒。”

是個話癆，會同他說很多很多事，包括小蘭，包括住在家附近摘不到果子的張驚鵲。

都是些好玩的事。

秦時也會告訴，他在國子監時可是功課最好的，夫子常常夸他。

口而出：“你念的書多，以后孩子的名你取。”

秦時彎了彎眉眼。

“你現在這樣說，以后真有了孩子，你又要做主了。”

說：“姑娘就秦晴吧，兒子的話隨你。”

秦時了鼻子。

“兒子你就不了？”

說：“不是啊，男人的名太難取了，都不好聽。”

他們想要的往后，是有彼此的，是兒孫滿堂，其樂融融。

他們心照不宣，不提隨他回家，他也不提宴清風。

只在當下認認真真的談說。

這是他第一次與人談說。

他想，若是就這樣一輩子，也是好的。

……

但很快，這夢境被打破了。

那天他去康府，卻看到卓明月在宴清風的上。

臉不好看，分明是不愿的。

秦時回去，把賣東西換來的銀票都帶上，拿了點必用的服。

路過街上時，他看到那家賣杏花的鋪子。

跟卓明月說的一樣，這家鋪子門口種了木丹花，木丹很香，杏花也很香。

他不敢多花錢，只買了四塊。

可剛到手，其中一塊便從中碎了條裂痕。

掌柜說了，現在的杏花做出了新模樣，比以往好看。

秦時想給看到完好無損的杏花。

于是他把剩下的三塊，小心的拿棉裹了，在放進包袱里。

他今晚要帶卓明月私奔。

離開這兒吧。

離開這個宛若牢籠的長安城，遠走高飛。

在外頭找個僻靜的村落，從此男耕織，生一堆孩子，好好過活。

他吃得起苦的。

可是卓明月不肯跟他走。

當著宴清風的面對他說：“我喜歡榮華富貴甚于你。”

話說得無。

其實騙人的招數真的不高明。

至在一刻，秦時知道在說謊，而且這謊言說得很痛苦。

因為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若是再不走，只怕就真的哭了。

秦時把杏花放下來，轉離開。

這一走，他跟的到此為此，跟宴清風，也再不是兄弟。

秦時回去后酗了幾日酒，萎靡不振。

這樣的兄弟，這樣的母親，他如何也想不。

榮華郡主拎著他襟惡狠狠的罵過他。

沒什麼用。

他似乎要把自己喝死過去。

不吃別的東西，喝酒。

醉暈過去許多回，大夫就在邊上守著，給他灌藥。

但他一旦清醒，就又開始喝酒，往死里喝。

直到后來，榮華郡主再也拗不過他了。

“行啊，不就是想要那瞎子嗎，你把帶回來！我不攔著了！都隨你！我不管了！”

聽了這話，秦時四肢敞開著醉躺在地上，甚覺好笑，咯咯笑出聲。

榮華郡主流著淚給他服。

“母親不騙你，母親不為難你了，聽話，把人帶回來吧，做妾也好，做妻也罷，我不管了，別折騰自己了。”

秦時只是笑。也不答話。

到這時，還來得及嗎？

哪里還來得及？

若是當初母親沒有他，答應讓他開府另住，他早就把卓明月帶回自己家了。

若是沒有母親的阻攔，他何至于把人安頓在康府啊……

又何至于到現在，只能眼睜睜聽說宴清風把帶離了康府。

為什麼這些人，都要這樣對他？

榮華郡主還說：“你是在怨母親嗎，母親給你認錯了，行嗎，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