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予懷沒有去問。

卓明月走后，他在廂房外站了小半個時辰，然后去隔壁廂房中睡了一晚。

次日一早，他路過蕭瑤的門口，腳步微頓，終究是沒有進去打擾。

他進宮，徑直說了來意，讓段溯幫忙下道賜和離的旨意。

段溯問：“人家姑娘想和離的？”

宴予懷想起蕭瑤對他說：你憑什麼對我的事擅作主張？

是不想和離的。

對于段溯的這一問，他便答不上來。

段溯擰著眉頭看他。

“你不會玩強取豪奪那一出吧？你要這樣，我是不會幫你的。”

宴予懷無力道：“真沒有，我他們和離不是為了占有蕭瑤。”

他沒有口是心非。

他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強行占有蕭瑤。

尤其是這些事后，他越發覺得，面對蕭瑤很心累，很無力。

那種與共度一生長相廝守的，似乎已在無知無覺中慢慢磨滅了。

但畢竟認識多年，哪怕只是個故人，他依然見不得被欺負，見不得自甘墮落。

段溯指尖敲牘面，重聲道：“宴予懷，你說實話，是不是對蕭瑤舊難忘？”

予懷在國子監的時候，段溯經常向夫子詢問他的事，對于這個蕭瑤，段溯自然知道是誰。

現在突然要他下旨，蕭瑤和離，蕭瑤還不是自愿的，那不是要搶人媳婦嗎？

宴予懷搖搖頭說：“這個男人對極差，我只是想幫離苦海，跟男之無關。”

他不會因為喜歡一個人而非要拆了的婚姻占為己有。

他這樣做，只是因為看不下去。

哪怕這個姑娘是別人，他也會出于一時同，出手干涉。

段溯盯著予懷看了一會兒。

他相信予懷說的話。

可人家的夫君再差勁，那也是人家的，人家不肯和離，他橫一手算怎麼回事？

在宴予懷快要泄力，準備走人的時候，段溯拿起墨筆，行云流水的寫下這道旨意。

其實有些大材小用，這種事，予懷自己去吼一聲，徐忠不敢不寫這紙和離書。

堂堂皇帝，他的筆是用來批復國事的，哪怕要管家長里短，至對方也是個能站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重臣。

徐忠的份，讓皇帝來賜和離，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予懷難得找他辦事，本心也是好的，段溯便就由著他胡鬧一回。

段溯把圣旨到他手里，語重心長的說道：“予懷，知兮在你面前從不弱，也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對沒有過懵懂青的愫，也沒有轟轟烈烈的，但你與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是自在的，快活的，你也欣賞，信任，這是你當初愿意跟婚的緣由。這樁婚事，我們并不是看中知兮的家世才給你定下的，你也不是稀里糊涂認的。”

宴予懷握住明黃的卷軸，恍恍惚惚的“嗯”了聲，不知在想什麼。

段溯嘆了口氣。

“知兮來找過我，請求我叮囑廷尉府務必重視蕭江一案，不蕭江蒙冤。同蕭瑤相識一場，不忍眼看著蕭瑤作踐自己，卻也有私心，不希你與蕭瑤再有瓜葛，故而只來找我。但不知道，那時你已經在為此事奔波。”

宴予懷回想起當時，他從夜郎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回自己房里呼呼大睡。

在外頭住不習慣，沒有好好歇過一晚。

第二件事就是等李知兮來找他，他在夜郎遇到的事，想全須全尾的講給李知兮聽。

這麼多年，他習慣了有什麼重要的事都同說。

但是一向找他的李知兮，在他回來長安后許多日里，都沒來找他。

后來？

后來是怎麼又說上話了，宴予懷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似乎是在外頭到，他喊了李知兮，李知兮開始沒有聽見，然后他喊了第二聲，李知兮就跑過來了。

段溯說：“從不在你面前弱，是不想你為難。但是予懷，到底是個姑娘，你心別太大了。”

……

宴予懷回府的路上，路過南街，看到賣糖葫蘆的攤販，便下馬車買了兩串。

他沒有吃，拿在手上回了府。

幾個跟李知兮玩得好的世家小姐也在府上，涼亭里熱熱鬧鬧。

“知兮知兮，有人看到宴予懷和蕭瑤去了國子監，你知不知道這個事啊？”

“蕭瑤怎麼回事啊，你們新婚燕爾的，上趕著來做妾？”

李知兮呵斥道：“別胡說，他們去國子監的事我知道，也就巧遇見打個照面，把話傳得那麼難聽。”

又有人說：“不過蕭瑤確實不是個好東西，先是勾搭你祖父，又是徐忠，是半點不挑食。”

“老說干嘛，吃你們家大米了啊，”李知兮說，“你們跟又沒打多道，也不知道，就別說話了。”

“我們是為你好！你真得小心著點，多能勾搭人啊……”

“管他想對誰好，能妨礙我穿金戴銀，錦玉食麼？我不照樣過得好麼，”李知兮抓了把瓜子，大咧咧的說道，“咱們在一塊兒，就不要老提男人的事了，多沒意思。”

聽到這兒，宴予懷瞇起眼，看向那個被姑娘們簇擁在其中的子。

從來都是通豁達的。

連帶著邊的人，也會快樂一些。

宴予懷邁步向走過去，那些人也安靜下來。

李知兮順著們的目，回頭，看到拿著兩串糖葫蘆的宴予懷。

宴予懷把其中一遞給。

“不知道這麼多人在，就只給你買了。”

李知兮很自然的笑著接過。

“你就是知道們在，也只能給我一個人買呀。”

他們掛著夫妻的名分，他遞了這糖葫蘆，那便要配合著，將這夫妻恩給演好。

宴予懷說：“嗯。”

那些姑娘們笑說：“哎呀，咱們沒吃糖葫蘆，怎麼牙也快黏掉了呀？”

“行了行了，咱們也該識趣點，不打擾他們小夫妻濃意～”

姑娘們調侃著，陸續下了涼亭。

李知兮也沒留人，就坐在那咬了口糖葫蘆。

等人都走遠了，李知兮說：“蕭瑤在外的名聲也確實傳得不好聽，要想堵住那麼多，難的。”

猜，宴予懷是聽見了那些難堪的話。

依他對蕭瑤的心疼程度，聽見外人把蕭瑤說這樣，他能忍住沒上來懟人，已算難得。

宴予懷說：“謝謝。”

李知兮微微一愣，睜大眼問：“這一聲謝，從何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