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份上，傻子都能看出來，蕭瑤和世子之間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系。

徐忠腦中恍恍惚惚的，想不明白蕭瑤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世子。

他還在胡思想，一頓拳腳劈頭蓋臉而來。

蕭瑤聽到靜，回頭看了眼，徐忠在拳腳之下抱頭求饒。

宴予懷口氣不太好。

“你要心疼他，我讓人輕點？”

蕭瑤說：“不用。”

到了屋外，宴予懷便松開手，由婢扶著。

大門口停著一倆馬車，在上馬車時，聽到宴予懷吩咐道：“去香山居，傳張太醫。”

蕭瑤下意識想到的是，他不打算帶回自己的府邸。

……

宴予懷會在這時候來香山居，是因今日是十五，太后和姑姑還有周姨和姜姨會在香山居共度良宵，品酒，賞歌舞，有時會歡到天明。

讓人把蕭瑤送去廂房之后，宴予懷便去了正堂。

果然，們就在這兒，正是高興的時候，還沒有歇下的意思。

卓明月看到他，詫異道：“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

宴予懷說：“我有事。”

卓明月便起了，去了臨近的一間茶室中，他坐下說話。

“怎麼了？”

卓明月心想，大晚上的，別是跟知兮吵了架鬧別扭。可小夫妻吵架找爹娘，那什麼事？

宴予懷低頭抿著沉默了會兒，再開口。

“我時喜歡過一個姑娘，可是自陷于深淵，不肯接我的解救。我以我的方式強行幫了，我是不是錯了？”

卓明月道：“哦，蕭瑤啊。”

怎麼連也知道？！

宴予懷說：“是父親告訴你的嗎？”

卓明月搖搖頭。

“從前我聽你夫子說的，你就差天天跟在人家屁后面保護了。只是后來你們瓜葛了，也嫁了人，我便當你們緣盡于此。”

宴予懷笑自己那時多笨，竟然以為只要他不開口，就沒人知道他喜歡這個姑娘。

不曾想，人人都看得明白。

他說：“該緣盡的，可是過得極差，我看不過去。”

卓明月說：“哪怕陌路人苦難，你也會看不下去，這是人之常。”

“可是我沒有經過的同意，強行拆了的婚姻，”宴予懷晦道，“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這樣做，應該有錯吧。”

卓明月看著他，問道：“你拆這樁婚事，是為了得到嗎？”

宴予懷搖搖頭。

“我只是不想跟一個會打的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不僅打，甚至還差點把送給自己的伯父，是個畜生。”

卓明月了太。

“那姑娘不要你，要畜生？你比不上那麼一個畜生？”

宴予懷抿直了。

“太后，你說話似乎不太中聽。”

卓明月道：“你跟那姑娘糾纏不清，知兮沒有不高興？”

宴予懷小聲說：“我和知兮有名無實，我們沒有圓房……”

卓明月給他頭上敲了一下。

“什麼？！”

知兮那丫頭也看了許久，喜歡的。

相信予懷娶了人能對人負責，予懷不是個會欺負姑娘的子，倆孩子能過好。

倆孩子親后，便也不做那種派人打探的事。

沒想，居然過這樣。

放著家里的妻子有名無實，去和從前的人糾纏不清。

宴予懷自知理虧，“我跟知兮都坦白的，沒有怪我，我們現在還是好哥們。”

卓明月聽得兩眼一黑。

說白了，知兮還是委屈了。

“那你是打算跟知兮和離，娶蕭瑤？”

“沒有，”宴予懷垂眸道：“我對蕭瑤，就只有同了。眼睜睜看苦，我做不到，僅此而已。”

卓明月捋了下思緒。

“所以你來找我，只是想我告訴你，強拆人婚姻可取不可取？”

宴予懷點頭。

卓明月便說：“你是對的，盡管放手去做。但是予懷，有句話我必須多。你可以嘗試救于水火，但若是寧愿泥濘，不肯爬出來，你千萬不要陪同深陷其中。我希你過得快活自在。”

宴予懷安靜片刻后，再點頭。

“知道了。”

……

卓明月從茶室離開后，便去了蕭瑤的廂房。

太醫已經給看過傷勢，眼下正趴在床上，婢給上藥。

看到卓明月，蕭瑤慌忙起來跪著。

“見過太后，太后金安。”

蕭瑤見過太后的，是在宴予懷生辰時候。

卓明月溫和說：“不必拘禮，繼續上藥吧。”

就坐在一旁耐心等著。

片刻的功夫，蕭瑤有些如芒在背，心中張得很。

等到婢收起藥膏，退出去，蕭瑤立刻赤腳下地要給跪下來，卓明月阻止道：“你有傷在，去床上坐著說話吧。”

“民婦不敢……”

既這樣堅持，還稱“民婦”，卓明月便這一跪了。

“我來見你，只是有幾分好奇，予懷究竟何不是，比不上徐忠？你盡管說實話，我絕不遷怒。”

蕭瑤頷首道：“世子殿下于我而言，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金尊玉貴，又玉樹臨風，心地良善，只是民婦自知下賤，配不上世子殿下。”

若是旁人這樣說，卓明月或許會以為，只是夸給聽的。

可從蕭瑤口中說出來，卓明月卻信字字真心。

若非真心，便是演技過好。

卓明月笑道：“曾經也有許多人說我下賤。”

蕭瑤立刻說：“您是太后娘娘，是這世上最尊貴的……”

“我當然尊貴，”卓明月不輕不重道，“哪怕世人都輕賤我，辱我，我也不認為我命該如此。路是人走出來的，別人可以走，我為何不能？”

蕭瑤神頓住。

不是沒想過掙扎。可母親再三告訴，就這麼一條賤命，只要能從夫君那里撈錢給娘家還，這個兒便是沒白養。

卓明月微微屈，雙手將扶起。

“這世上天生富貴的有幾人，多的是日出而作日而息的平民，也多的是食不果腹，只求一口飯吃的百姓。你好歹也是個家子，就如此自賤了，那些百姓算什麼，你把他們當牛羊牲畜？”

蕭瑤紅著臉搖搖頭。

“我不曾看輕百姓，他們憑雙手吃飽飯，也強過我。”

卓明月的目在淤青的角停了會兒，再慢慢往下，看到脖頸以及鎖骨間的傷。

這些傷有新有舊。

卓明月握起瘦骨嶙峋且傷痕累累的手。

“蕭瑤，你記住，無論遇到怎樣艱難的事，我們都該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的救自己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