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風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后，他收回目，又悶了口酒。

“也是，你后宮三千，沒什麼好惋惜的。”

段以珩生地笑笑。

“想看朕同你一般悲痛？不至于，朕和卓明月不過幾面，確實好看，可天底下人多的是，環燕瘦的，什麼樣的不能有。”

宴清風怎能信他的鬼話。

“如意都被你冷落多久了，你要不這麼說，我都當你忘記了有后宮這碼事。”

段以珩面對他探究的目，泰然地再給他倒一杯酒。

“如意子有些變化，朕應付那些大臣就很累，實在沒心力哄，你要得了空閑，多勸導勸導。”

外男不能進后宮，如何去勸導為貴妃的宴如意？

宴清風沒把他的話當真，喝了酒，淡淡道：“我還以為因是我的堂妹，你遷怒了。”

他們都心知肚明，事實如此。

段以珩面上卻不會承認。

“你是你，是。再者，你的酒品朕還不悉？那一日你喝多了，說的胡話，朕不會當真的。”

宮們魚貫而，一盤盤菜肴擺滿了白玉桌。

宴清風同他了琉璃酒杯，看他一飲而盡。

“人逢喜事？”

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他仍是不瘟不惱的，從容應對，甚至還有心喝酒，滿面都是春風得意的氣，想來，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段以珩放下酒杯。

“要傷春悲秋才好？清風，朕同你那麼多年的兄弟，不至于對你一兩句話耿耿于懷。”

之前他確實對宴清風很惱怒，可這幾日的確人逢喜事，怒不起來。

眼下無論宴清風暗的說了些什麼冒犯的言語，他都可以輕描淡寫地抹過去。

宴清風掂著酒杯，目打量了他一會兒，突兀道：

“一個月前，丞相捐了一萬兩白銀修葺南寺。”

那寺中無故多了道暗門，必有跡可循，宴清風就這麼順藤瓜查到了康丞相頭上。

段以珩面上流出訝異，指尖輕敲桌面。

“花這麼多銀兩修寺，說明他私庫更為充盈。作為一個丞相，竟如此富有？”

宴清風又道：“青菱差點在南寺中出了事，你知道的吧。”

“出了什麼事？暗殺青菱？”

他看著一無所知，宴清風便遲遲不言。

段以珩眉宇皺起。

“你懷疑康家修寺就是為了對青菱下手？青菱不是康博文的兒媳婦麼，殺了得罪宴氏，對康家有什麼好？”

宴清風冷呵。

“正是對康家沒有任何好，我才想不這點。”

若說毀了青菱，是為了阻止青菱與康子意和離，從而維護康宴兩氏的姻親，那麼這麼做，反而本末倒置。

原本只是個一拍兩散的事，如此一來，倒得宴家對康家恨之骨，恨不能斬草除。

康丞相也大可以安排別人去修寺，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卻偏偏大搖大擺以自己名義，落得個無法擺的嫌疑，何必？

到底也是只縱橫場多年老謀深算的狐貍，不應當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來。

除非康丞相修寺之時，本料不到青菱會在何出事。

故而，宴清風并未急著去算賬。

他會繼續查下去，查不到就等著，背后之人早晚出馬腳。

段以珩拍他的肩膀，關切道：“青菱況怎麼樣，你倒是告訴朕，朕得空去看看。”

“沒事，”宴清風頓了頓，道，“那一日卓明月與青菱在一，歹徒認錯了人，傷害的是卓明月。”

段以珩臉忽然繃住，手掌一握，手背青筋暴突。

宴清風嗤笑道：“怎麼？”

說到青菱出事和卓明月出事，他的反應可大不相同。就這，還想裝作不在意？

段以珩察覺到失態，強令自己放松下來，若無其事道：“依朕看，是你克妻吧，在你邊不是風寒就是傷，最后還落了個魂減香消，你的，是真消不起啊。”

宴清風又悶一口酒。

這麼說來，去北稷山之前，他如果沒強行把卓明月從皇帝邊帶走，或許就不必那麼多苦，不必有如今的下場。

他要后悔的事實在太多。

段以珩提醒道：“吃點菜。”

宴清風雙耳封閉了一般，聽不進他的勸告，急躁的一杯又一杯給自己倒酒，到最后嫌杯子太小，不過癮，對著酒壇子痛飲。

段以珩不聲的挪了挪椅子，離他遠點，省得一會兒被他吐一。

最后他抱著個掐琺瑯纏枝蓮紋鼎式爐嘔了一陣，吐完了，癱倒在地上。

……

宴清風并沒有完全昏睡過去，他只是太累了，不想睜開眼。

他知道皇帝下令讓兩人太監把他拖到寢殿里去，抬到榻上。

還聽到皇帝跟人解釋：“以往清風在這喝多了，朕都讓他睡這兒，若是今晚安頓在了別，恐怕他心存疑慮。”

“好。”子應道。

宴清風的呼吸停住了。

這個聲音太過悉，可是，如何會在這？是他喝太多了，故而有了幻覺麼？

段以珩看著床上的男人，問：“恨不恨？要不要趁他醉死過去，打他幾個掌解解氣？”

卓明月搖搖頭。

“只要從此以后，再不必見到他便好。”

不想恨，也不想再糾纏。

宴清風的膛似被重重砸了一圈，心臟乃至整個腔疼得劇烈，以至于呼吸都費勁。

連恨他都不屑……糾纏一場，他念念不忘的，卻是最不堪回首的。

不過……還活著，真好。

寢殿里沒點幾盞燈，有些昏暗。

卓明月和段以珩便沒有看到，他眼角無聲下的一行淚。

段以珩也喝了點酒，子有些發熱，看著眼前子嫣紅的，間了，試探著靠近一點。

沒有逃避，段以珩便順其自然地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低頭湊了上去。

宴清風睜開眼，看著昏暗之中，立在龍榻邊擁吻的一對男。

被褥里的拳頭握又松開，再次握，又強迫自己松開。

宴清風整個人要被生生撕碎了一般，渾上下哪里都疼，頭痛裂，心臟更甚。

里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囂：去分開他們，把帶走。

另一個聲音在勸他：算了吧，你不是想活著嗎，不想見你，害怕你知道還活著，不要再打擾了。你若再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恐怕會更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