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風甩開土豆的手。

他的眼前模糊了。

恍惚之間，看見卓明月就站在他面前，冷冷淡淡的問他：為什麼不肯放過我？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

宴清風口而出：“放過你了。”

說：我不信。

“真的，”宴清風向保證，“你好好活著便好，我放過你了。”

土豆聽他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語，靠近去聽，仍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他的聲音實在過于沙啞模糊。

“將軍，節哀。”

宴清風不要人扶，可他自己如何掙扎也站不起來。

又在終于站起來之后，聽到“節哀”二字，如一樁朽木般直的后倒，仰面躺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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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以珩把人抱進寢殿，放在龍榻上之后，才注意到手中握著的佩玉。

他深邃的眸底暗涌波瀾：“你一直都帶著它？”

卓明月手微松，垂眸端詳了一眼，半真半假地道：“大長公主來抓我時，我腦子里很，不知怎的就把它帶上了。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它，若是要死，也帶著它去吧。”

其實，在大長公主來之前，就把佩玉攥在手里了。

秦時的那句話，恰似這塊佩玉，是活命的一個念想。

之后被裝進麻袋，整個人都是繃的，下意識把手握得很，也就將這塊佩玉得滾燙。

眼下被皇帝自作多的誤會，那就隨他如何去想，卓明月只會推波助瀾，不會辯解。

太醫來看了傷勢，“傷口都理過了，再抹個藥膏會更好一些。”

“給朕便好，退下吧。”

段以珩手指沾了藥膏，親自給傷痕累累的膝蓋上藥。

“會有點疼，忍一忍。”

卓明月靠坐在龍榻上，微涼的藥在上游走，他的作足夠輕，本沒有覺到什麼痛。

“宴清風那邊，你放心，他會以為你死了。”

從上次失敗的經驗中，段以珩悟出一個道理。只要是失蹤宴清風就不會放棄找人。

那麼，就干脆來個死不見尸。

卓明月有點擔憂，“大長公主畢竟是宴清風的母親，若是拗不過他……”

“姑母也以為，你死了，”段以珩手上一頓，笑著看，“明月，朕不是廢，這幾年不可能毫無建樹。”

大長公主所以為的心腹，未必是的心腹。

在眼皮子底下做一出梁換柱，并不難的。

卓明月道：“宮中或許也有宴氏的耳目。”

段以珩抹好藥膏，拿繃帶給小心翼翼地包扎，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弄好了，才回答的話。

“宮中的確有宴氏的耳目，但朕乾元宮中的每一個人，你都可以相信。”

說完，他屈指勾過的鼻梁：“是不是怪朕來得太晚，讓你罪了？”

卓明月羽睫輕，流出濃濃的真心實意：“若非皇上相救，我會死在將軍府中。我萬分激皇上，又豈會心生責怪？”

段以珩憐地看著。

“在朕這里，你不必再擔驚怕。”

他眼中似有暖一般，照得心頭灼熱。

有傷，總在床上躺著無趣的，段以珩便給準備了許多醫書。

還讓人把案牘和奏折搬到寢殿里來，他合上奏折的空當，會往龍榻上看一眼。

眉眼低垂，看書很認真，翻書頁也極小聲，那纖細的手指撥過一頁，幾乎未發出任何聲響。

宮端了藥來。

“給朕吧。”

段以珩坐到床邊，吹涼了藥，再給：“朕給你剝好了柑橘，喝了藥就吃。”

像哄孩子似的。卓明月眉眼帶笑：“我不怕苦的。”

從前也是怕的，只是后來不喝藥，久而久之，竟也麻木了。

段以珩看著喝完藥，小口吃下橘子，問：“外頭太好，想去曬曬嗎？”

卓明月點了頭，掀開明黃龍紋被褥，企圖挪膝蓋，段以珩將攔腰抱起。

若無骨的，好輕。

卓明月雙腳離地，子懸空，下意識勾住了他的脖子。

段以珩把抱到寢殿門口，放在臺階上，自己則與并肩而坐。

正午的溫暖，又不至于灼熱，照在上很舒服，很快就有了倦意。

段以珩的肩膀給靠。

“明月，你知道嗎，朕盼這一日，盼了許久了。”

卓明月閉上眼，“我也是。”

盼著離開宴清風，也盼了許久了。

盡管皇宮也是不能飛出的高墻，總比將軍府好過許多，好歹足以息，是一片安寧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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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菁和宣王夫婦在宴清風榻旁守著。

宣王埋怨道：“你非要跟個小丫頭過不去，這下好了，清風這要是非得問你要人，你怎麼給？”

段知菁看著昏睡中的兒子，心中若說毫不忐忑心慌，是假的，上道：“秦時當初不也這樣，這兩年多過去，如今不好好的了？一個大男人，這點痛楚總能熬過去的。”

“人家秦時到現在都沒娶妻生子！”宣王叉著腰，一昧埋怨，“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只要清風快活了，你忍忍又何妨？非得弄這局面！”

他埋怨個沒完沒了，段知菁也不忍了。

“全都怪我是吧，跟你商量的時候你沒同意？”

宣王道：“我當他娶了段云錦，是把那丫頭放下的了，不然我也不能答應幫你做這事。”

段知菁鼻子里哼了聲。

“你當真是個老巨猾的，這會兒把事都推我一人上了，你們父子還能相親相是吧。我告訴你，這不能夠。你不出面，我辦不這事，要怪只能怪你。”

宣王面對千軍萬馬都不帶膽怯的，面對這個人，爭幾句就面紅耳赤。

“我幫你攔下清風的人，是讓你把那丫頭弄出去弄死的？你跟我說你要殺人了？”

“不然呢？留一條命等東山再起？斬草不除斬個什麼勁兒？我當然要弄死了。”

段知菁和宣王后知后覺的發現床榻上有靜。

他們趕閉上，圍到正在下床的宴清風邊。

宣王道：“清風，喝點水？”

段知菁道：“清風，你都睡了一天了，不？”

方才的話，宴清風不知聽了多久，但他似乎什麼也沒聽懂。

他下床，雙膝落地，跪在了段知菁面前。

“母親，你可以不把還給我，但你要好好安頓，不要打。”

段知菁啞然片刻，眼底在那一瞬染紅。

的兒子，那麼傲氣的人，出生到至今下跪的次數寥寥無幾，更沒有跪過。

扶住宴清風下塌的肩膀，道：“好，我答應你，好好安頓。”

宴清風心平氣和的口吻道：

“那你告訴我，在哪里。我不把帶回來，我就是還有些話要跟說，幾句便好。”

段知菁企圖扶他起來，他卻如何也不肯起，只能哄著他，“你要同說什麼，你告訴母親，母親轉告就好。”

宴清風低垂著腦袋，段知菁看不到他的神，溫他的發頂。

“清風，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