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丹媽其實也不是來打聽拆遷的事,就是打聽,這不昨天劉國一家子去打司,過來看看麼。林晚照沏了壺茶,給倒一杯茶水,“這誰能說得上準不準?咱們這兒也屬A市農村,說起來也算郊區,總有拆的一天。婆家拆遷了,你聽說沒?”
“聽說了。可真好,聽說,這一拆,又能分錢又能分房。”不過,翠丹媽是極明的,“可說句心里話,我不愿意咱們這兒拆。我一月一月收房租也好,這一拆一蓋的,甭管分多錢多房,哪兒有現在收房租的日子好。”
“到時分了樓房你租出去一樣收租。”
“倒也是。”翠丹媽過客廳玻璃門看一眼劉家新蓋的南屋兒,羨慕的說,“還是二嬸你家宅子多,你這院兒多寬敞多舒坦,加蓋個南屋兒也不顯,我那院兒都蓋滿了。”沒法兒再蓋了。
“你不為收租麼。”
倆人隨便閑聊兩句,翠丹媽就打聽起司的事來,這事兒其實跟也無關,可就天生打聽。聽說竟然秦家賠了這麼一大筆錢,翠丹媽驚嘆連連,“二嬸,這你可賺了!”
“別說這話。寧可沒這錢,也不想孩子那些罪。”
“二嬸你這話是。”翠丹媽也是做媽的人,罵秦家,“天生的狼心狗肺,哪兒有這麼惡的!”
打聽一回法院的事,翠丹媽滿足好奇心,喝一肚子茶水,瞧著快中午的時候就起告辭,在院兒里又忍不住多看兩眼劉家新蓋的南屋兒,“原本我跟翠丹爸商量著,想在縣里買個樓,要是咱們這兒拆遷,就不買了。”一折遷不全換樓房了。
這話仿佛一道閃電照亮林晚照的視野,一直忙叨著打司、還有秦特上學的事,這腦子也不靈,是啊,拆遷雖然要分很多錢很多樓,可現在手里還有些閑錢,村兒里宅基地早就沒的賣了,怎麼不到縣里買兩套房呢?不怕舊不怕破,一拆遷都是錢。
不過,這時買樓可不比二三十年后,遍地都是中介。
現在都是人之間介紹。
林晚照拉住翠丹媽,“要買現在就買啊。別買新的,買舊的,便宜,到時一拆,還你套新的,你不白賺麼。”
翠丹媽拿手遮一遮太,“可我聽說,拆遷都是按面積補償,我家院子也有三百多平,這分樓起碼也有四五套,哪兒還缺房子啊。咱們這兒多偏啊,又不是市里,房子不值錢。”
“我說你這麼個聰明人,怎麼笨了?舊換新,你占便宜的事,你還嫌便宜多!”
翠丹媽笑,“一拆遷得三五年才住得上新樓,耽誤的這好幾年,還不如把錢放銀行吃利息。”
“那你把這便宜讓給我。”
“二嬸你買?”
“干嘛不買啊。我讓我大哥也買兩套,你認不認識要賣樓的,介紹給我。”原本翠丹媽都沒買樓的意思了,林晚照一說要買,也就又想買了。翠丹媽問,“二嬸你想買什麼樣的?”
“縣里有賣樓的麼?咱們縣的樓都是各單位的職工家屬樓吧?這樓人家能賣?”
“這樓也有賣的,就是不多。我原本想買的是電力局的樓,貴點兒,得十二萬一套。地方好,在縣中心,挨商場近。“
“什麼中心不中心的,有沒有便宜的?”
“有,不過都是縣邊子上,二嬸你看得上麼?”
“咱不為住,提前投資。”投資這倆字從自己這農村老太太里說出來,林晚照自己都覺有趣,抿笑了笑。
“倒有便宜的。挨著核桃村兒不有片柿子林麼,往東還有條河。電力局長的小舅子在那兒批了塊地蓋的樓,蓋好幾年了,當時就是聽說有拆遷的信兒,貸款蓋的。現在也不拆遷,小舅子快銀行死了。那地方偏,比縣里的樓便宜。縣里樓得十來萬,那邊兒五六萬就能拿一套,可誰去買啊,那麼偏的地方,洋灰路都沒修過去哪,坑坑洼洼的。”
“什麼時候你有空,咱們去瞧瞧。上你婆婆,上咱家小嬸子。”
“我婆婆才不去呢。三嬸啥眼兒,能瞧得上那地兒?二嬸你肯定不知道,三叔三嬸早在市里買樓了。”
“反正通知倆一聲,省得說咱們發財不帶上們。”
翠丹媽一樂,笑容在中閃閃發,“也就二嬸信能發財。”
林晚照懷揣著發財的心,晚上跟劉國提了一句。劉國有些擔憂,“咱要把錢都擱房上,萬一不拆遷呢?”
“怕什麼?不拆咱月月有租收。”
劉國一想,倒也是這個理,村里每月房租有固定收,縣里買房子也跑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翠丹媽跟翠丹一起過來的,秦特翠丹兩個去上學,翠丹媽林晚照晚一會兒去縣里看房。林晚照挎著的小挎包,包里放著份證、戶口本、銀行卡。去縣里的路上,翠丹媽就接到賣房小舅子的兩個電話,生怕們不去。
林晚照說,“這房是難賣的啊。”
“他那地兒太偏了。”
后來很多年,A市買房都靠搶。
但現在顯然還不是那個時候,一下公車,就有個相貌討喜的青年人開吉普車來接,一起開車過去,到柿子林的那段路的確不大好走,林晚照子骨兒還,隨著車廂起伏前后左右的晃,從車窗吹進的風吹散林晚照的額發,瞅著路邊高聳的楊樹,大片連綿的麥田,“是有點兒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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