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說完，隨在夏寧后，晚一步進來的竹立反應比更夸張。

哇的驚出聲。

被夏寧橫了一眼后，連忙捂住了。

堵住了，眼睛卻瞪得更大。

顯然是被這一座座銀山嚇壞了。

可憐的竹立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塊。

夏寧把竹立打發了出去，生怕再做些什麼舉出來讓何青看了去。

雖善待丫頭們，但何青與耶律肅，卻不是會善待奴才的人。

夏寧走近何青兩步，用帕子掩著，悄聲問道：“你若能說的，就與我說說，若不能說，我便不再問了，也好回去管束不小心瞧見的丫頭們。這麼些銀子，又一一按數目分裹開來，不知是派什麼用的。”

何青待一向客氣。

且這事也是準備大辦的，便詳盡的與說了，“緣也是將軍的善舉，若是不能說得，我也就悄沒聲的辦了。將軍心善掛念部下將士，不忍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屬在中秋時節兩隔，每年中秋都會送些散碎銀子。送子投軍的，多是貧寒之家，有了這些散碎銀子，也好讓他們過個吃得飽的冬。”

何青指了一堆的散碎銀子，嗓音溫和著回道：“一份散碎銀子是一兩，這是每年中秋都要發的慣例。”

隨著何青指的方向看去，夏寧才看清了，四五個分銀子的小蘿卜頭里，還有兩個小蘿卜頭拿著剪子絞銀過稱。

銀子都是從銀塊上絞下來的。

夏寧收的多為金銀元寶，這是高門大戶里給賞銀的規制。

但市面上為方便流通，多為銀塊。

五兩、十兩的銀塊都有。

夏寧指了另一堆用紅布整齊包起來的銀塊，問道：“那些呢？”

“那些啊……”何青嘆了口氣，語氣中多了悲憫，“是去歲未能從戰場上回來的，一人一份。因朝廷的恤金遲遲未發，將軍自己添了一份十兩，雖不及恤金多，但也好過眼下，不至于寒了人心。”

這句話里出的信息過多。

但這些與無關。

只是在聽到恤金時，的眼神落在那一摞摞的整齊的銀塊上，明暗了瞬，最后說了句：“將軍心善，必定福澤連綿。”

分銀子的差事一直忙到半夜。

分完過后，又有馬車、馬匹在小院門口來來去去的聲音，直到破曉才停歇。

這一夜，耶律肅一直在書房里呆著，不曾來夏寧這兒歇息。

但這一夜，夏寧睡睡醒醒，一夜不得安眠。

夢見的，都是天青閣里那些年的事。

天青閣的記憶，大多都是灰暗、痛苦的。

是個安于現狀，不愿折磨自己的子，不常回想起那些經歷。

可昨夜，夢見的都是天青閣里的人、。

還有眼淚、不甘、怨恨、無奈。

夢起這些的源頭，卻是昨日見到的那些銀子。

隔日來替梳妝的梅開都說，“你氣看著不大好，眼下倦意重的很，要不要用些脂遮遮？”

夏寧閉目養神，聲音也懶散著：“他不喜脂。”

梅開應了。

只梳了個尋常良婦的發髻，在選簪子時，還被夏寧阻止了，“今日什麼都不戴，就這樣。”

梅開擔憂道：“會不會太素了。”

夏寧卻已有了主意，再次睜開眼時，眼下雖有灰青，但眼神堅毅，著堅定的。

梅開隨三年有余，怎麼不知的脾。

見這個目，就知已拿定了主意，要去做什麼事去。

梅開不再勸，只道：“那我幫你畫個眉罷。”

夏寧攬鏡，發現自己的臉的確不大好看，但一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看著有神的有些嚇人。

角添了分笑意，“還是你心細，畫罷，畫好了再端上一碗熱熱的清粥來，我吃了再去。”

“噯。”梅開拿了黛子，細細描繪，“嬤嬤新腌的蘿卜脆丁可要加上。”

夏寧：“必須！”

這邊畫完吃完后，理了理衫，敲開了書房的門。

偶爾也會來侍奉，耶律肅很快就讓進了。

耶律肅只掃了眼一素的夏寧，越看越不順眼。

一個風塵之地出來的子，整日里穿的不是素就是白的，頭上也不見什麼釵環，素的連他府里的侍都不如。

這般腔調，做給誰看？

也是耶律肅心中有怒氣未平，看也就愈發不喜，開口時語氣冷厲，“有何事要稟。”

“奴要諫言！”

說罷，屈膝跪下。

伏跪著，后背的背脊骨骼凸出，顯得有些清瘦。

耶律肅被氣笑了，“夏氏，你可知道自己再說什麼？”

夏寧一字一句道：“聽聞大人分十兩銀子一份，予在東羅一戰中戰亡的屬。奴諫言，請大人將十兩銀子兌作銅板，再行發下去！”

耶律肅將背脊靠在椅背上，深邃漆黑的眼底浮出嘲諷，“我還當你要說什麼，一派婦人之見！說完了滾出去。”

夏寧直起上，一雙眼直直向耶律肅。

眼中不再有那些勾人的水、魅，且毫無畏懼之。

堅定道：“奴家還未說完！請大人聽奴說完，若大人仍覺得奴是一派婦人之仁，任憑大人置，奴絕無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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