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皇帝和聞家大將軍馬球賽終于正式開始。

馬場邊上幾乎所有的人, 全都十分默契地，將目落了過去。

謝松翎還站在們的邊，聞萱便就不分三七二十一, 拉著也一道坐了下來。

謝松翎僵了一瞬，不可思議地看了聞萱兩眼。

最後，到底還是坐在了們的邊上。

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馬場。

冬季元日裏的馬場，其實綠草尚未長得有多麽茂盛，甚至很多地方都還著禿禿的草皮。

但是對于擅長騎馬的人來說, 就算滿地都是風雪, 他們照樣可以將馬匹馴服得風生水起, 所以這點草皮的問題，本不算是問題。

何況今日天這般開闊, 不騎馬實在是可惜了。

聞萱看見, 蕭應決和聞韜此番挑的人, 幾乎全都是世家子弟中最擅長打馬球的一批。

從前在宮外隨著母親參加馬球會的時候，便常見到這幾人。

元日正旦, 似乎誰都想贏下比賽，給自己新年討個好意頭。故而, 比賽一開始，馬場上的每一個人，仔細瞧來便都沒有敷衍的。

尤其是聞韜這邊陣營的人，即便對面面對的是皇帝，但也依舊從一開始便就著一不肯服輸的氣勢。

“大表兄好著急啊。”

盧照月也看出來了。

覺得, 自己似乎從未見過這般拼命的表哥。

在盧照月的印象裏，大表哥聞韜從來都是沉靜安穩又靠譜的代表, 但是今日這場馬球，盧照月覺得, 聞韜怎麽從伊始就有一拼命的架勢？

謝松翎冷笑一聲：“著急的人，摔得疼。”

盧照月默了下，不滿地瞪了謝松翎一眼。

馬球場上，可沒有什麽見到皇帝就要相讓的道理，大家從來都是各憑本事就好。

盧照月可不是聞萱，同皇帝陛下沒什麽誼，自然就是希自家表哥能贏下比賽，博個好意頭的。

聞萱左耳聽著盧照月的話，右耳又聽著謝松翎的話，對于這二人時不時便要吵起來的架勢，萬般頭疼。

但也沒辦法，多年的宿敵了。

只能自己認真地先看起比賽。

聞韜從一開始就得蕭應決很。

騎馬也是著他，在他的前頭。

聞萱揚長脖子，看了兩息，不替蕭應決了一把汗。

但幸好蕭應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他就帶著人突破了他的包圍。

一群人伏在馬背上，你追我趕，手裏揮舞著桿子，去夠地上的馬球，當真是分不出高低來。

漸漸的，聞萱手心居然浸滿了汗水。

盧照月拉著的手，二人一道忐忑地看著這場比賽。

其實聞萱也不知道，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場馬球賽，自己為何就這般張。

伴隨著耳邊歡呼雀躍聲絡繹不絕，和盧照月皆是越看也越是心澎湃，越看也越是忍不住心緒激昂。

“哎哎哎！球，球在表哥這邊了！”

“哎哎哎，差一點差一點！”

“哎呀，怎麽又丟了！”

盧照月激地直跺腳。

聞萱雖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心底裏的緒，也是一點不輸給自家表姐的。

謝松翎睥了這兩人一眼，心底裏當真萬般瞧不上們這般激的樣子。

t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只是在一聲又一聲的歡呼聲中，到底也忍不住，揚長了脖頸。

突然，周圍的臺子上全都響起喧嘩聲。

是因為聞韜這邊又有人搶到了球，并且離得球很近了。

幾人皆是絞了雙手。

然而，喧嘩聲不過剛剛結束，衆人便就又看見，皇帝陛下似飛鷹一般的姿，直接彎腰以半下馬伏地的姿勢，又從聞韜的桿前搶走了球。

聞萱狠狠地舒出一口氣，

算是看出來了，今日不僅僅是自家哥哥在拼命，蕭應決也同樣是在拼命。

這兩人在這馬球場上，便就如同較勁一般，互不服輸，互不相讓。

鷹。

飛鷹。

聞萱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蕭應決給自己送的那只荷包上，便就繡著那樣一只飛鷹。

彼時的只滿心歡喜自己收到的禮，從來不曾想過，這也許是年時的三皇子殿下寄予他自己最高的期。

如今他在馬場上的英姿，每一息每一瞬，便就同當年那只翺翔的飛鷹，沒有任何分別的。

也許是因為蕭應決和聞韜實在是焦灼得太賣力了。

逐漸的，兩邊陣營中的人也被他們給帶起來，原本就在認真的幾人，見到大將軍和皇帝都這般使勁，自然也都越發不甘示弱。

衆人全部都你追我趕。

幾家公子的親朋和家人們，也全部都在歡呼吶喊。

馬場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伴隨著風聲攢，激烈似要突破天際。

聞萱坐在臺子上，看著一個個騎在馬背上起伏不定的影，和盧照月絞在一起的雙手擁抱又放開，最終，還是忍不住激地粘做一團。

“我看你家大哥哥是要輸了。”

謝松翎仔細觀察著場下的局勢，嘲諷道。

“憑什麽？”盧照月可不服氣。

“我家表哥那是萬裏挑一的大將軍！”

“我家表哥還是百萬裏挑一的皇帝呢。”謝松翎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見倆人似乎又要開始爭論起來，聞萱立馬兩邊各拍了一下手背。

道：“好了！都冷靜些！再胡吵，本宮就罰你們回家面壁思過，半年不許出門！”

本宮？聞萱竟還真敢在面前擺起貴妃的架子？

謝松翎還想要頂，但是一想聞萱的確真的是貴妃，手中也的確真的有蕭應決給的玉佩，就算是再不服氣，也只能忍了下來。

盧照月則是老神在在的，雖然聞萱這話也是在警告，但是一看到謝松翎吃癟，便就忍不住高興。

表妹嘛，自然是跟站一邊的。

一群姑娘們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齊刷刷地繼續揚長著脖頸，注意著場上的局勢。

謝松翎其實說的不錯。

聞韜從一開始的步步，到了如今，已經漸漸有些顯現出頹勢了。

反倒是蕭應決，從他突圍出聞韜的包裹之後，便就開始拎著球桿，對聞韜進行了反向的圍堵。

他一點兒也沒打算讓著聞韜。

他們誰都沒有相讓的架勢。

呼呼的風聲似乎是在為他們喝彩，國朝的兒郎們，既能在學堂中高談闊論，又能在馬背上馳騁天下。

逐漸的，呼嘯的寒風中，似乎草場上每一個騎馬飛奔的人臉頰都開始扭曲。

大家不相上下，但越是這般耗下去，力便都越是快要支撐不住。

小球在幾人間不斷來回。

聞萱注意到，一群人又在重新朝著球靠近了。

心底裏有些預，覺得此番應當是終于要出結果了。

目隨著衆人的球桿轉，奈何大家實在是互相得太了，若非是憑借著一閃而過的裳，幾乎快要分不清楚，騎在馬上的到底誰是誰，球到底又是在哪一方的手裏了。

跟隨著母親赴過幾場馬球的宴，但是聞萱從未見過有一回的比賽，是如此激烈又焦灼，牽人心。

所有人都在等這場馬球賽的結果。

即便這場球賽的彩頭，其實只是一片相較于王公貴族們來說，再微不足道的一片金葉子。

終于，又到了臨近球的時候了。

聞萱和盧照月雙雙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到了臺子的最前頭。

足夠久了。

這場馬球賽，已經打了有足夠久了。

就算是力再旺盛不過的人，到了此時此刻，也免不了整個額頭上全是汗水。

馬蹄聲依舊達達，嘶鳴的吼再度劃破雲霄。

幾乎是所有人都覺得，這場比賽該有個結果了。

但還是沒有。

就在蕭應決快要進球的當口，聞韜一記橫桿又直接峰回路轉，再度將球給打遠了。

是的，就算是所有人都已經暴出了疲累，皇帝和他的大將軍本人，卻似乎雙雙依舊還是沒有一一毫的懈怠。

這兩個人的對峙，可以說，是今日馬球場上最大的看點。

聞萱不知不覺捂住自己的心口，再這般下去，仿佛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伴隨著遠的馬蹄聲音，一一，已經快要忍不住跳出來。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高臺上站了多久。

只知道耳邊風聲陣陣，各聲音嘈雜聒噪在一起，逐漸將推向聲與激昂的頂端。

終于，聞萱和盧照月的雙手再度絞在一起。

聽見自己和盧照月同時發出一聲驚。

“啊——”

“啊————”

因為們見到了！

們見到了！

球穿過了球！

“啊—————”

是聞韜打進去的！

是的大哥哥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