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有真一點嗎？

顧清淮輕輕吻，告訴一切都是真的。

憾月不夠皎潔，憾夜燈不夠明亮，不足以讓夜盲的看清他此時此刻的眉眼細節,想要在他漠然清晰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的手指過的瓣,像吻之後的溫存,最後落在的臉頰,幫把長髮順到耳後，親昵到讓人心生迷,冬天那麼冷，想要永遠沉浸在溫鄉。

顧清淮的低聲哄人：“睡吧。”

“嗯”了聲,悄悄把棉被蓋到下。

躺在他側，視野真的陷黑暗，鼻尖縈繞著的都是他上的氣息。

他吻下來的那一秒在腦海回放,比風輕比初雪溫,臉頰相的讓心臟都快要融化掉。

的失眠症遇到顧清淮就自消失。

前半夜創傷重現,後半夜卻在他邊安然睡,真的好神奇。

鐘意睡著的時候毫無防備，小半張臉都在影中,眉眼如畫。

畫面重迭,是讀高中的時候午休，他睜開眼,睡著的近在咫尺。

覺得不真實的,何止一個。

顧清淮眼睫低垂，長久沉默。

那份從吳明那裏搜到的、鐘意的病歷，每個細節、每個指標,比炸彈部構造還要清晰，印在他的腦海。

以及，最後一次見面，他部隊休假去找，離開時，一雙淚眼，眼底全是他。

三年前，鐘意到底經歷了什麼，生病的因是什麼，癥結又在哪里。

顧清淮覺得自己遇到了這輩子最難拆的一個炸彈。

炸.藥含量不明，引線錯綜複雜，引方式全然未知。

而他束手無策。

-

翌日清早，鐘意起床的時候，廚房有輕微響。

顧清淮哄睡覺，真的會等睡著再回自己的房間。

二十出頭那會，尚且會纏著鬧到兩個人都意迷，現在年紀漸長，五雖有年時的漂亮俊秀，但那一冷淡的肅殺氣，不可捉。

鐘意洗漱很快，長髮隨手綁丸子頭，在寬鬆衛和針織衫之中選了後者，V領讓纖細鎖骨和天鵝頸無可藏。

倒背著手湊到顧清淮邊：“在做什麼。”

顧清淮那雙拆彈狙擊的手拿著刀將切片麵包對角切開：“三明治。”

鐘意的目從他修長漂亮的手落在他白皙清俊的面龐，側臉看過去睫好長好漂亮，眼睛好看到可以一直盯著看不睡覺。

視線順著直鼻樑下，驀地想起昨天深夜，被他牽著手細細過他的眉眼五，然後，他吻了。

還想。

就是，他個子太高，親不到。

鐘意表頗為嚴肅地蹙了蹙眉：“顧清淮，你臉上有東西。”

顧清淮俯下來，英俊五在眼前放大，薄翕：“有勞鐘導幫我

弄一下。”

鐘意口揣著一只兔子在跳，住他的下直接“啾”的一下親在他的角。

鋪天蓋地的他的氣息，清冽的薄荷，是牙膏又或者是須後水。

視線對上，顧清淮微微怔住，片刻後眼底笑意一濃，冰雪消融。

年輕警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的臉：“想親我直說啊，還要找藉口。”

鐘意了下自己的心率，好像比跑步衝刺的時候還要恐怖。

往後退了一步，額頭抵在他的後背上，藏起自己漲得比番茄切片還要紅的臉頰。

主真難，一下角都覺得心跳快得像是要死掉，比在颱風天做報導的時候都張。

他上是簡單寬鬆的灰線衫，彎腰做飯的時候能約瞧出線條，寬肩窄腰還有長，材是真的很絕。

顧清淮側頭，鐘意紅到快要明的耳廓無可藏：“鐘意。”

鐘意這才從他後稍稍抬頭，出一雙淺琥珀的貓咪眼睛：“嗯？”

“又要親又害，”顧清淮任由靠在自己後，忍俊不，“你真是有夠可的。”

鐘意把臉藏回去：“反彈！”

顧清淮失笑：“什麼意思？”

鐘意眼睛撲閃，小孩子吵架似的虛張聲勢：“就是你也可的意思！”

“我這是撿了個什麼寶貝，”顧清淮手向後方，把人撈至前，“出來吃飯。”

早飯後，鐘意比顧清淮先一步穿好外套，靠坐在玄關的櫃子，等他一起上班。

氣溫已經零下，穿灰帽衫和藍闊牛仔，搭配一件超級蓬鬆的白羽絨服，臉埋在灰圍巾裏，只出眉眼和淺淺的鼻心痣，就已經得和其他人不在一個次元。

顧清淮襯衫領帶一不苟，外面是藏藍警服常服，肩章鋒利灼眼。

鐘意眼眸清亮：“又是常服誒。”

顧清淮：“上午有會，關於那個聊天。”

自己面前的朋友，這姑娘眼睛明顯比平時亮了好幾個度。

他居高臨下睨著，不鹹不淡問了句：“你是喜歡這服還是喜歡我？”

鐘意角抿著笑：“喜歡你穿這服，好看。”

顧清淮無可奈何：“小花癡。”

穿警服的顧清淮簡直就是系天花板、特警支隊的蠱王，單是看著就心尖發。

鐘意玩他的領帶，對上的視線，顧清淮問：“怎麼？”

鐘意繃著臉，一本正經：“有話跟你講，你把耳朵過來。”

顧清淮微微彎腰，他剛剪過頭發，鬢角修剪乾淨徹底，下頜線清晰流暢。

鐘意扯住他的領帶，在他臉頰飛快了下，蜻蜓點水的吻。

完，就從玄關的櫃子上下來，圍巾往上一拉擋住臉，自顧自準備出門：“快走吧，不要遲到我的顧隊長。”

臉頰熱烘烘，完詮釋什麼“若無其事”，心臟

砰砰砰快得要瘋掉。

顧清淮就在這時勾著外套的帽子把人扯回來，沒有猶豫，捧起的臉薄下來。

鐘意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靠到玄關的櫃子。

“反彈”

-

當晚，重案組召開聯合會議，容涉，鐘意先一步回家。

會議室的投影儀上，此次案件害者之廣、年齡度之大刷新所有人的認知。

散會之後，顧清淮一警服，氣場肅穆，良久沉默。

想到什麼，他警服換一黑便裝，拎起車鑰匙直奔市醫院。

夜晚的醫院醫生護士行匆匆，顧清淮徑直來到十一樓魏寒的辦公室，敲門三聲。

正要下班離開的魏寒已經下白大褂，上是淺藍襯衫和黑長，斯文儒雅。

目相對，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錯愕，而後笑著出手，目皆是善意：“顧警。”

顧清淮回握，清俊白皙的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在他開口之前，魏寒已經預料到：“你是為鐘意的事來的吧。”

顧清淮頷首。

魏寒道：“我們心理醫生不能病人的私，想必顧警應該清楚。”

“明白，”顧清淮沒有久留的意思，目坦，“我只是想知道我能做些什麼。”

魏寒了把椅子給顧清淮，自己也坐下：“我第一次遇見鐘意的時候，本不認為會患上PTSD，因為真的非常、非常堅強。”

魏寒第一次遇見鐘意，不是在醫院，也不是醫生遇見患者，而是在妹妹魏寧的葬禮上。

“我的父母離異，父親黃.賭.毒每樣都沾，我在國外勤工儉學念到博士，認為這樣會有更好的發展，也能給我妹妹提供更優渥的生活環境。在我博士快要畢業的那一年，我的妹妹經歷了校園霸淩和擾。”

“國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我在國外一概不知，沒人願意為我妹妹發聲，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個又胖又醜滿臉青春痘的孩、會被校草擾，只有當時為記者的鐘意站了出來。”

“後來我妹妹還是自殺了，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在鐘意的面前。”

顧清淮抬眸，即使便裝，也是一肅殺

魏寒眉眼間籠著一層霾，醫者不能自醫，不外乎如此。

“……那個時候鐘意的神已經在崩潰邊緣，我妹妹的事為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患者會無數次經歷創傷場景，那些畫面聲音會一遍一遍閃現，走不出來。”

“……PTSD嚴重的話，會像抑鬱症一樣自殺。”

顧清淮突然問了一句：“三年前的冬天。”

魏寒對上那道冷淡如刀的視線，摘下眼鏡輕輕拭鏡片：“因為生病，鐘意有非常嚴重的失眠症，三年裏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那話題

() 轉移得不夠高明，顧清淮知道他在回避，問：“沒有例外？”

顧清淮：“什麼時候？”

魏寒：“為數不多的幾次，鐘意開開心心告訴我睡了個好覺，都是你在邊的時候。”

顧清淮手下意識向兜，沒有煙，沒有打火機。

他沒有煙癮，只遇到況非常棘手的炸彈時，會煙冷靜下。

後來鐘意住到家裏，知道那姑娘討厭煙味，他就一都沒有過。

和顧清淮和好以後，鐘意就把自己的辦公場所從顧清淮的臥室改到客廳。

顧清淮不在家的話，回家的第一個瞬間就能看到他。

顧清淮在家的話，他會在邊坐下來，隨便說些什麼都很喜歡聽。

盤坐在地毯上，懷裏抱著筆記本電腦。

在碼鎖被按下的時候，鐘意手裏得鼠暫停。

歸來已經開開心心跑到門口，也想。

但要矜持。

顧清淮走近，一清寒：“怎麼還不睡？”

話音未落就想起魏寒說，本無法像個正常人一般睡。

苦蔓延，比軍演的時候腱撕裂去醫院下鋼釘的時候還疼，比腰腹永遠留下彈片更讓他耿耿於懷。

鋼釘可以取出來，腰腹的彈片可以忽略，鐘意的心結他無法開口。

像守著引方式不明的炸彈，不敢輕易切斷任意一引線。

怕一旦提起，又是傷口撕裂一次。

鐘意一如往常溫溫笑了笑：“這就睡，想等你回來看一眼。”

見他表嚴肅地盯著自己，鐘意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幹嘛呀？”

顧清淮斜斜靠在門邊，看著，角一牽，笑得有些壞，全是年時的囂張輕狂。

幾乎是一瞬間從冷淡肅穆的員警叔叔切換到漂亮的混小子，他問：“現在我臉上沒有東西了？也沒有悄悄話和我說了？”

鐘意怔了怔，這才想起早上騙他，說他臉上有東西，還有有要同他講。

騙他彎腰靠近，襲親他。

顧清淮完全看穿的謀詭計，半點面子不留。

鐘意懊惱，放上筆記本就往房間走：“沒有沒有快走我要睡覺……”

經過顧清淮邊的時候，手腕被他握住。

順著那力道，鐘意猝不及防跌進氣息清冽的懷抱。

年輕警眉眼鼻樑的弧度漂亮到蠱人心。

他抬高的臉，看著的眼睛說：“就算沒有，我也想吻你。”

牆上的影子吻在一起，歸來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心臟綿綿地忘記跳，臉頰相的卻如此真實，久久不散。

害到聲音快要融化，鐘意輕聲道晚安，顧清淮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鐘意。”

“嗯？”

() 鐘意不敢看人，顧清淮的頭髮：“以後我哄你睡。”

不是“這次我哄你睡”，也不是限定的“今天我哄你睡”，是“以後”。

其實很容易滿足的，只是想著睜開眼睛能看到他就已經什麼都不怕。

太幸福，一波一波，衝擊得頭暈目眩，還有一點點理智，但是不多。

鐘意小心翼翼跟他確認：“可以嗎？”

顧清淮還沒有回答，又說：“還是不要了，這樣會很影響你休息。”

那種覺，就像是小時候跟著爸爸媽媽出攤，蹲在小板凳上寫作業的，看到別人家的孩子有好漂亮的公主。

只是多看了幾眼，就被爸爸媽媽放到心上，在收攤的時候經過大大的商場，爸爸執意要給買那條子的時候。

想要，又不舍得要。

顧清淮之於，就是這樣。

年輕警垂眸，五逆，更顯深邃：“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