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訂婚宴只剩一天,周五的夜晚,謝時暖乘上林柏亭的賓利來到了明戲院。
這晚的劇目是首都歌舞劇團這兩年紅的《傾城之》,好位置一票難求,兩年前首演時,謝時暖和同事出差首都,坐二樓包廂遠遠看過一回,還發了朋友圈。
謝時暖幾乎不玩朋友圈,一年發的朋友圈次數十個手指數得過來,為了這部戲發一回,是真的喜歡。
這回的票是前排正中,視野最好的一塊區域。
謝時暖穿了一條煙紫的小禮挽著林柏亭的手臂場,一落座發覺前后左右很有些社場上的面孔,可見戲票有多搶手。
“柏亭,你真厲害,去年這劇全國巡演也來過京市,我掐著點搶都沒搶到票。”
劇院里空調開得低,林柏亭要了小毯子給搭在膝上,聞言笑道:“我不厲害,是朋友靠譜,他借調來舞團做副團,我好說歹說讓他給我留兩張票。”
“那得多早前打招呼啊。”
“半年前。”
半年前,林柏亭還未回國,他那時就想著要請看戲嗎?
會場里燈驟然熄滅,黑暗中,林柏亭的聲音深沉悠遠。
“半年前,我撐傘路過倫城的一條河,我站在河岸邊看雨水掉落河面,看行人匆忙跑過,看一只小鳥站在橋墩上淋雨,我突然想起你,那一刻我就知道該回去了,于是提前結束休假,理回國事宜,順便訂了票。”
不待謝時暖反應,音樂聲起,舞劇開始了。
《傾城之》的故事謝時暖或有意或無意看過許多遍,中學戲劇社,同桌拉加,元旦匯演,戲劇社排的就是《傾城之》,謝時暖本來演主的媽,臺詞就幾句,很輕松,結果演主的學姐家中有事突然辭演,社長便拉充數。
從媽變了兒,狠狠鉆研了一番主的心路歷程。
故事簡單,民國年間的離婚婦再創輝煌,風二嫁,羨煞旁人,但只有婦本人知道,這里面費了多心思用了多伎倆,到頭來還是看天意。
當時謝時暖的家已經巨變,一個貧窮委實是不大理解主白流蘇這種豪門婦的糾結,只覺得一會兒一會兒不,和男主彼此算計彼此勾纏,誰都不肯先邁一步,太麻煩太不干脆。
如果是,絕不會令自己陷這種漩渦。
多年后再看,一切都不同了,同樣是婦,同了。
無長只有一顆心的時候,怎麼能不謹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錯呢?尤其是沈牧野,這種比范柳原惡劣一萬倍的男人,偏偏還虧欠了他。
比人家的漩渦深重多了。
謝時暖看得意,頻頻嘆息,林柏亭送上帕子安:“都是戲,不用當真。”
幕間休息,他們出來吃茶。
“你很喜歡這個故事?”
謝時暖搖頭,尷尬道:“演員演得太好了,我被演員了,你呢,覺得如何?”
“我不大看舞劇也很看這種小說,萬一你很喜歡,我卻說三道四豈不是很掃興。”
謝時暖忙要擺手,便見林柏亭一副慶幸的樣子,“幸好,你只是被演員……我掃興了也沒關系。”
謝時暖笑道:“放心,我絕對理智,你可以盡的說三道四。”
“我覺得男主太自私,哪怕主并不誠心,也不該這樣折磨試探,他既然喜歡,先淪陷又有什麼關系,談談得勾心斗角,太累了。”
謝時暖歪頭:“我聽出來了,林醫生是個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林柏亭難得慌神,下意識別開,但下一秒又轉回來。
“你覺得我宜室宜家嗎?”
“當然啊。”謝時暖點頭,有些慨,“你的看法跟敘白好像,不愧是好朋友。”
四年前的某一天,和沈敘白無意中聊到這本書,沈敘白的觀點也是這般,覺得何必介意先來后到,喜歡了就淪陷,淪陷了就去爭取,簡單明了。
自信的,有敗績的男一般都是這般明磊落。
林柏亭亦如此。
聽得的稱贊,他似乎并沒有太高興,只淡淡道:“我和敘白是多年的同學,許多觀點確實相像,連喜歡的……不過也有不像的地方。”
“嗯,你比他廚藝好多了也比他開朗。”謝時暖突然好奇:“柏亭,你……嗯……還單嗎?”
林柏亭很果斷:“單。”
“你居然單?!”
林柏亭被的瞠目結舌逗笑:“不是很明顯嗎?”
確實,如果有友,大周末的何必邀來看舞劇,早去會佳人了。
“我還以為就算沒結婚也會有友……你這樣的居然單,真是暴殄天!”
兩人站在一方橢圓形的高桌旁,林柏亭忽而傾,莞爾道:“暴殄天的又何止我一個,你不也是,還是說,劉總的公子真是你男友?”
沈家長媳和道森集團劉公子的緋聞果然流傳甚廣,連林柏亭這樣幾乎不在社圈上臉的醫生都聽說了。
“瞞不過你……”謝時暖急急解釋,“林醫生,你應該理解吧,就……應付家里人盤問的那種借口……我也不知道他是劉總的兒子,要是知道,我就不找他了。”
林柏亭心平氣和地看著:“柏亭。”
“啊?”
“找他確實不大合適,背景有些復雜。”林柏亭狀似思索,“下次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啊??”
謝時暖懵然的樣子在林柏亭眼里是另一番景,他拿過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笑道:“幕間休息差不多了,回去吧。”
回到座位,謝時暖才反應過來那句話的意思。
一時,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疑,林柏亭確實是個比劉斯年好用的借口,他背景清白,既不是政圈也不是商圈,和沈家不會有利益牽扯,暫時單,不會有無謂的牽扯。
但……
謝時暖嘆了口氣:“訂婚宴后,如果我還需要,你還單,或許可以試試。”
林柏亭幫整理毯子,聞言,眸閃爍:“說定了?”
下半場還未開始,燈還未熄,林柏亭眼底里的期待實在有些過于耀眼。
謝時暖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好。”
啪一聲,會場的燈熄了一半。
下半場即將開始,亮白驟然變昏黃的當口,謝時暖覺到右側坐位有人來到,應該是那個胖胖的貴婦回來了,忙要坐正。
“真巧,林醫生也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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