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冊封的旨意便下來。

蕭衍對分位十分吝嗇。

包括王妃在，舊府邸一共進宮十四人。除了夏花得了惠德賢淑正二品四妃末位的淑妃之位，其餘十三個眷，最高分位只有一個庶四品的婕妤李氏。名正言順的張氏，連一個冊封都沒撈著。

嫡妻沒得到冊封歷朝歷代都見，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一為了子出的淑妃何德何能, 二為嫡妻的張氏竟無賞無封。

早前，前明郡王與明郡王妃不合是京中人所均知的。但夫妻不合能生分到連個分位都不給，未免太離奇了。張氏本人不能接，滿心以為搖一變皇後母親的張家當家夫人林氏, 更是直接厥過去。

張家一團，只覺得整個京城都在張家笑話。

一時間，原本走路帶風的張家人又驚又怒。

蕭衍不是旁人，張家對上旁人或許能打上門去，可蕭衍是天下之主，張家心有不忿也只能先老實收斂住翹起的尾。

朝堂上下免不了猜測, 前明郡王妃到底做了什麽令陛下對厭棄如斯。

張氏父親張承中連日上朝, 從春風滿面到灰頭土臉不過一夕之間。氣不過，他還病了一場。為大康正二品工部尚書, 張承中的能力還算出衆。蕭衍于大事上素來心廣博，蕭戰被廢，張家依舊穩穩當當。

張氏能活得滋潤, 張承中令蕭衍滿意是主要原因。

不過, 張氏的無賞無封驚了一批人, 自也是喜了一批人。京城這個時間段有適婚嫡的，有好幾家人家。張氏把位空出來，好些待價而沽的貴的家中長輩，心思立即就活了。

位，皇貴妃之位，貴妃，惠德賢三妃幾個主位均都空置。蕭衍的後宮正于青黃不接的時候，于有野心的人家來說，一個非常好上位的時刻。

這時候了宮，將來必將有大作為！

原本還對張氏抱不平的聲音，立即被有心之人給了下去。

林氏滿心指有人為蕭衍刻薄寡恩之舉諫言，得蕭衍冊封張氏，誰知連個水花都沒打出來就沒了。

被打擊的不輕，當真打擊的不輕。

事實上，林氏私心裏看來，兒坐上位是理所當然之事。畢竟糟糠之妻不下堂，兒為蕭衍生了唯一子嗣，再多惡也能被原諒。可現實如一個掌狠狠打在張家人臉上，張氏連個妃位都沒撈著！

林氏在家坐立難安，恨不得去直接去書房質問蕭衍。

張承中腦子清醒，跟著蕭衍指使做事這幾個月，他別的不說，至他看明白了蕭衍的人品。他或許脾氣乖張，但心卻是廢帝無法比較的。這樣的人，斷不會故意下嫡妻的臉，定是他兒做了什麽。

到底做了什麽，張承中不敢深想，就怕承不起。

于是便勒令林氏，不準去鬧事。

可林氏想不通啊，一個久居深閨的人能犯什麽大錯？

慣是個主意大的。左思右想了小半月，覺得這事都能鬧出來天下人評評理，瞧瞧這新帝做得是個什麽事兒！

憋不住，就去宮中找張氏。

張氏自己也是無法接，為此慪了好些時日，憋得要發瘋。這林氏也是句句能進心裏，被林氏幾句話一激，熱就沖進腦子裏。

去找蕭衍要公道，人沒見到，被福攔在了門外。

“張主子，請回。”

福聲音冷如寒冬臘月的雪，瞬間澆滅了張氏發熱的腦子。當即打了一個哆嗦，看了眼閉的書房的大門，驚出一冷汗。

猛地意識到魯莽，一言不發地回了未央宮。

原本以為沒弄出靜，不會有什麽事兒。誰知次日，便有人傳蕭衍的口諭，要不日搬出未央宮。

未央宮一進宮就占了，怎麽可能搬出去？

不想搬，便裝病拖著。

混過了一日，第三日，福親自來了。

張氏心裏恨得滴，蕭衍對未免太狠毒了些！

到此種地步，不是沒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被蕭衍發現。可只要一想若蕭衍知道，跟蕭鳴不會好端端活著，便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張氏覺得，蕭衍對一貫如此，早在潛龍府邸之時便過太多冷遇，張氏反倒覺得此舉雖過分卻是實屬常理之中。

可等眼睜睜看著福來一堆人親自來幫搬宮，躲在室，簡直憤死。

福的嗓音又尖又細，不想聽也清晰耳。

不不的嗓音用極緩慢的語速說，即便沒有嘲諷之意，落到張氏等人耳中也滿是辱。

張氏聽得心頭火氣，就算要搬出未央宮去，哪有這樣著急的？沒規沒矩地帶一幫下人，這個福心來惡心！

汪嬤嬤扶著氣得直抖的張氏，心疼的不得了！

陛下這般，委實欺人太甚！！！

主子沒分位，連舊時正二品郡王妃的誥命也隨蕭衍登基化為烏有。一個伺候的嬤嬤，自也算不得什麽厲害人，更別提與前總管相抗。汪嬤嬤眼圈兒都紅了，安了張氏，親自出來說好話。

汪嬤嬤福再寬限兩日，說主子子不適，等主子覺好些了，們再收拾收拾搬出宮去。

福彈了彈袖，面白無須的臉上緩緩勾出個笑來：“那可不行。”

“未央宮是什麽地兒？豈能是阿貓阿狗住的？”

福瘦長的段得筆直，說話半點面都不留，“雜家今兒個可是奉聖上之命將未央宮清出來，汪嬤嬤你莫要耽擱雜家辦事兒！”

這話一出，裏屋的張氏坐不住了，扶著丫鬟的手便怒氣沖沖地出來斥罵。

“狗奴才你敢這樣跟本妃說話！”

張氏自小到大，只在蕭衍的上吃過許多虧，但為王妃，便是無寵也從未有人敢這麽欺辱的。福這個沒的閹人，竟敢把威風抖到跟前，“來人，給本妃把他趕出去！”

然而張口，并未有人應聲進來。

福直地站著，細長的眼角諷刺地挑起，輕飄地笑了一下。

主殿，雀無聲。

須臾，福開了口：“張主子啊，人呢，不聰明不要。只要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那就配好好的活著……您這是頤指氣使久了，連腦子都丟了麽？”

張氏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抖著手指指著福，氣得子不停地哆嗦。

賤皮子敢這樣跟說話？

吃了雄心豹子膽！

“給本妃趕他出去！”張氏扶著汪嬤嬤的胳膊，直跺腳尖聲道，“本妃倒要看看，他敢把本妃丟出去不！”

福打量著富麗堂皇的未央宮，以及主位上坐著滿臉恨意的張氏。挑了眉，倒是十分驚奇張家是如何養出張氏這樣的‘能人’。

他呵地一聲笑，撚了撚鬢角的頭發：“那雜家還真敢。”

于是手一揮，立即一隊人沖出來。

福恭順地立在影裏，角掛著笑意，的嗓音藏著痛快之意：“來人啊，幫張主子收拾。今日申時之前，必將把未央宮清出來！”

有福在，宮人本不怕張氏，冷著臉便去進室整理。

張氏不了這個委屈，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原以為昏過去，這些咄咄人的下人會被收不了場曉得住手。誰知們本連停手都沒有，自顧自地擺弄的東西。

“雜家也不願扮這等黑臉，聖上旨意如此，雜家也別無他法。”

張氏昏了，汪嬤嬤等人顧不得其它，一團要把張氏往裏屋的榻上擡。

才擡起來，就福給攔住了。

“未央宮是什麽人住的，想必你們心裏都有數。正經的榻，若誰都能躺，哪兒還會被人爭破頭？”他笑了笑，手朝旁邊一直，“汪嬤嬤，將你們家主子擡去偏殿緩一緩吧。”

說罷，招來幾人，強制將張氏擡去了偏殿廂房。

張氏險些沒一口噴出來！

閉著眼睛的張氏到了這個時候，心裏才終于有了點害怕的覺。福素來是個圓人，輕易不會把人得罪死。今日對能做到這個份上，總該是蕭衍表了態。

這般，該不會蕭衍疑心了什麽吧？

想到這個，後背了一片。

暗中扯了扯汪嬤嬤的胳膊，示意別爭了。汪嬤嬤頓時心碎一瓣一瓣的。瞧把他們主子委屈什麽樣兒了！

有福在一旁看著，宮人們手更利索，不到申時便收拾妥當。

張氏還在偏殿昏迷不醒，福甩了甩浮塵，心中不住冷笑，賴也沒用！

留了一句，“未央宮申時落鎖”，便帶著人走了。

當日下午，張氏憋了一肚子恨意搬去了儲秀宮。

儲秀宮是歷朝沒名分的秀呆的地方，比起心布置修繕的宮殿差遠了。但張氏氣也沒用，如今就是沒名分。

夏花剛好從花園經過，與張氏一行人遇上。

寵妃派頭擺出來，簡直刺瞎了張氏的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地位對調了，張氏即便再生氣再惡心，還得下跪請安。

夏花沒時間踩一腳落水狗，并未說什麽刺心的話。

將將才從蕭衍口中得知了一條重要消息，新帝登基按例擴充後宮。不久便要開選秀。而張氏無德，為蕭衍厭棄，此舉重中之重是重聘皇後。日子還沒定下，但選秀是板上釘釘的。

夏花自要趕在定下之前固好勢力。否則貴進宮，的境會十分艱難，沒多功夫跟張氏計較那點子陳年往事。

只淡淡說了聲起，擡腳便匆匆走了。

張氏跪在地上，從骨子裏散發出不甘的氣息。

擡起頭，只看到夏花的角翩躚而過，的刺繡晃花了的眼。一時間，張氏又是恨又是妒。一個青樓館出的下等人，這般騎在了頭上作威作福。到底是憑得什麽？

老天不公！

的心聲夏花沒聽到，若是聽到，指不定也會疑。

是啊，到底憑的什麽？

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