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六兒臉一黯，“他們，死了。”

阿苑有些難過，甚至都沒看清他們到底長什麼樣，只記得一個石秀兒，一個牛大柱，可他們卻為了救死了。

“能為仙師獻出命，是他們的無上榮。”石滿卻道。

牛六兒也使勁點頭道：“我也愿意為仙師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那群小孩也跟著嚷道：“我們也愿意！”

石滿高高舉起手臂，大聲喊道：“是誰救了我們的命？”

眾人高聲回道：“天靜宮！”

“我們要不要報恩？”

“要！”

“我們要不要誓死保護仙師大人？”

“要！”

阿苑......

這場景，怎麼像八師父戲本子上的邪教洗腦啊？

“那個，你們沒必要這樣，治病救人乃是我們天靜宮的本分。”阿苑干說道，其實更想說“大可不必，我承不起。”

但想想這話太過于直白，恐怕有些不得，大師父說了，出門在外跟在家不一樣，還是要面一些。

石滿連連搖頭，“我們心甘愿，小仙師不用客氣。”

阿苑扯了扯角，不是客氣，是不想欠他們的人，師父們常說，人債還不清啊。

牛六兒想起一事，忙對阿苑道：“二丫還說，咱們走后不久，有一波人突然出現，個個武藝高強，把鬼門的人打的屁滾尿流，還著鬼門出他們的盟主！”

阿苑好奇不已，“他們是什麼盟，盟主是誰啊？”

“好像齊天盟還是啥的，”牛六兒撓了撓頭道：“他們只說了一遍，二丫也沒太聽清楚。”

阿苑愣住，齊天盟，計燃不就是齊天盟的嗎？

他們要找的盟主，不會就是計燃吧？

阿苑看向計燃，他還沒醒，只能等他醒了再問。

雨停了，風卻還沒停，阿苑不了被一群小孩沒完沒了的盯著，便跟著石滿去了前院正廳。

一陣風吹來，卷起了在棺材上的紙錢，紙錢四飛舞，飄得到都是。

石滿彎下腰試圖將被風吹落的紙錢撿起，可還沒到，紙錢便被風卷起，飛到了更遠的地方。

“你不是完全看不見，還能看到一點點，是不是？”阿苑問石滿。

石滿忙恭敬回道：“是，離得近了，小人大概還能看到一個廓。”

“你這像是得了白翳。”

“小仙師醫高明，云七仙師也是這麼說的，他還給我配了決明丸。”

“我七師兄？對了，你是怎麼認識我師父和七師兄的？”

石滿笑了起來，帶著滿臉的自豪回憶道：“我家住云水鎮石門村，遇到風清一仙師大人那年我剛滿十歲，那年村里發生了瘟疫，天天都死人，沒人救我們，府還把我們村子封了，讓我們自生自滅。”

“我爹我娘，我姐，我弟，一個接一個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沒吃沒喝，還出不去，我躺在床上，連出氣的力氣都快沒了，覺得自己就快死的時候，仙師來了。”

“他穿著一白袍，那麼干凈，看著我的眼神那麼溫和慈悲，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他喂了我一瓶靈水，特別甜，特別香，我喝下去立刻就有了力氣，活了過來。”

阿苑忍不住想告訴他實，那不是靈水，很可能是百花。

山下的人可真好騙，還神仙呢，大師父他們每次說起師父來，可沒什麼好話。

石滿想起往事，激不已，“仙師治好了瘟疫，解除了我們村子的封鎖，還給了我們糧食和種子，讓我們安葬親人，好好生活。”

“我仰慕仙師的風采，想追隨他給他當下人，仙師剛開始不肯，得知我家里人都死絕了，無依無靠，便帶著我去了芮城。”

阿苑問道：“芮城在哪兒？”

“翻過旁邊這座山就到了，說是隔壁縣，其實離石門村不過隔了一座山。仙師懷疑瘟疫發的源頭在那，決定親自查探。”石滿沉聲道：“我跟隨仙師一路查探，終于查到是有人大量殺獼猴，污染了水源，才導致了這場瘟疫。”

“懲治了殺獼猴的壞人后，仙師為了徹底消除瘟疫，挨村排查，前前后后花了將近兩年時間，才將此事徹底解決。”

“仙師說他還有別的要事要辦，不能再帶著我，就把我托付給一個醫。可我資質駑鈍，醫不，考不中醫，幾經周轉最后來了義莊，勉強混口飯吃。”

阿苑聽的了神，沒想到師父在別人口中這麼輝偉岸，忙追問道：“那后來呢？你還有沒有再見到過我師父？”

石滿搖了搖頭，十分憾道：“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仙師，但是他教導我的話我一直都記得，我會做一個好人，盡自己所能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阿苑眼珠轉了轉，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呢？

哦，想起來了，每次治好的病患下山時，大師父都會這麼叮囑他們一通。

原來這是他們天靜宮的慣用套話啊，幾十年了，竟然一點兒創新都沒有，真是，懶啊！

“那我七師兄呢？”阿苑忙問道：“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石滿剛要回答，牛六兒從后面走過來，搶先道：“這個我知道，小仙師，我來說！”

石滿瞪眼，臭小子，又跟他搶？

牛六兒討好一笑，開石滿，老爹行行好，也讓我跟小仙師親近親近吧。

“小仙師，我是十河村的，跟二丫一個村。我們那地方，周圍全是河，一到夏天下大雨就漲水，好在雨一停就會退，除了幾戶住在里的，其他人也沒啥事。”

“可我八歲那年夏天，雨怎麼也不停，一直下一直下，下了十幾天，把整個村子都淹了也不停。我爹一看這麼待著不行，就帶著我娘和我們兄弟兩個，跟著村里人一起往外逃。”

“我們剛出了村，還沒走到道，洪水就來了，轟隆隆，那聲兒可大可響了。小仙師你不知道，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被水沖著就卷進去，連個影兒都找不見！”

“我爹跟我哥，就這麼被洪水給卷走了，我娘拽著我，揪著岸邊一棵小樹苗，拼命地喊救命。可那種時候誰顧得上救人啊，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呢，我娘見樹苗撐不住倆人，就讓我拽著，自己松了手.......”

牛六兒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石滿杵了他一下，嗔怪道：“當著仙師的面流啥貓尿呢，都過去了，你現在長的又高又壯，你爹娘地下有靈，肯定高興著呢。”

“高興，我得讓爹娘高興，我不哭。”牛六兒狠狠抹掉眼淚，不好意思地沖阿苑笑了笑道：“小仙師，對不住，我平日里沒這麼哭，今兒不知咋了忍不住。”

阿苑聽得心里也難，抿了抿，“無妨，想哭就哭，七六，人之天，強行克制容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