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原不想在此多說什麼。
但眼見崔韶不僅心,甚至快要莫名其妙陷進去,不可自拔,他還是皺了眉,言簡意賅道:「你與公主,還是來往為好。」
崔韶下意識道:「為何?」
「不必明知故問。」崔循瞥了他一眼。
崔韶時,他那位放浪不羈的父親已經削了頭髮,杳無音跡。長兄如父,在他這裡並不只是一句託辭,而是的確如此。
他向來敬重這位長兄,平素的日常舉止也都有意無意地效仿,對崔循算得上是言聽計從。
而今心中雖難以認同,但婚姻大事本就該是父母之命、妁之言,他還沒膽量為此頂撞長兄,終於沉默下來。
第015章
宴廳早已布置妥當,軒敞明淨,富麗堂皇。
蕭窈來得略晚了些,著一眾注視,不疾不徐穿行其中,在那個為預留的空位落了座。
到底擔著公主的名頭。
哪怕沒多人將放在眼裡,王瀅先前更是出言兌,但在這種禮節上,還是無人敢明著僭越。
老夫人並未來此,主位空置。
蕭窈居左,王瀅居右,兩人相對而坐。
只要一抬眼,就能將彼此的神模樣看得清清楚楚。
輸了投壺後,王瀅自覺面上無,看的目愈發談不上和善。
蕭窈已經大致猜了七八,強忍著,才沒為此翻白眼,只低頭看長案上的菜。
珍饈饌流水似的端到面前,不同的菜搭配著樣式各異的皿,擺盤緻,賣相極佳。
蕭窈曾聽人提過,王公只一日在飲食上的花銷便逾萬錢,如今總算長了見識。
旁的郎們閒談際。
一言不發,專心致志地細嚼慢咽,算著還有多久能告辭走人。
滿堂熱鬧之際,一縷琴聲傳來,婉約悠長。
眾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細細聽這琴音。
「應是協律郎的琴,」陸西菱與謝盈初同坐,兩人顯然關係極好,親昵道,「盈初方才還同我提過,說是謝三郎今日為老夫人祝壽,特地攜了他那張『觀山海』來呢。」
立時有人捧場:「這琴貴重,尋常可是見都難得一見。」
「到底是王氏,豈是尋常人家能相提並論的?」
蕭窈旁觀,看著們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王四娘子哄得臉上又有了笑意,一時間竟不知該慨們太過練,還是王瀅好糊弄。
「這有什麼?你們若想看,人借來一觀就是。」
王瀅回首吩咐了句,側的侍立時應下來,出門傳話。
這張琴聲名在外,在場無人不知,但曾親眼見過的並不多,聞言不由得期待雀躍,議論紛紛。
蕭窈也以為自己能沾一沾王四娘子的,看看這聞名天下的古琴究竟有何特殊之。
哪知過了會兒,那侍臊眉耷眼回來,什麼都沒帶。
王瀅
怔了怔,秀眉皺起:「琴呢?」
侍深知自家娘子的脾,小心翼翼開口道:「謝郎說,若是旁的什麼,送予郎們把玩也無妨。只是這琴是恩師所贈,實非玩,還四娘子見諒……」
已經竭儘可能將話說得委婉,但改不了謝昭回絕的本質。
王瀅不是不知這琴珍貴,只是方才一時衝,話都放出去了,不料謝昭竟真拂了的臉面。
凝脂般白皙的臉頰霎時紅了。
廳中雀無聲,安靜得仿佛掉針都能聽到。
「多謝四娘子一番好意,不過我等沒這個眼福罷了。」陸西菱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話鋒一轉,忽而向蕭窈道,「聽聞公主曾特地向協律郎討教琴藝,不知是否見過這琴呢?」
蕭窈口中的甜酒還沒咽下去,一臉茫然地看了回去。
既不明白這位陸六娘子為何突然禍水東引,把自己扯進這件事裡?更不明白,去大樂署聽個琴而已,怎麼宮外的人都能一清二楚?
謝昭看起來不是那等轉頭說三道四的人。
至於崔循,雖說蕭窈看他不順眼,卻不覺得他有這個閒工夫。
蕭窈沒怯沒惱怒,咽了酒,反問道:「聽聞?不如陸娘子先告知於我,這是從何聽聞的消息。」
陸西菱接下來的話都想好了,卻不料蕭窈竟沒接茬,反倒是被蕭窈這樣直愣愣的問題噎得說不出話。
皇城的高牆並非不風,蕭窈的行蹤也不是什麼。
謝昭那日破天荒地彈了數曲,有心人稍一打聽,就知曉個中緣由,隨後便有流言蜚語傳開。
說是聖上與謝家結親,素來清高的謝三郎肯為公主破例,想來也是對公主有意。
只是這種流言只宜心照不宣。
哪怕王瀅必定知曉,陸西菱也不敢當著的面說出口。
最後還是謝盈初打圓場,側向蕭窈道:「這兩日是有些傳聞,西菱想是不經意聽誰提起過,還公主見諒。」
就坐在蕭窈下首,聲音輕輕,臉上帶著笑意。
對這樣的人,蕭窈是兇不起來的,語氣也放得和緩了些:「雖不知陸娘子為何有此一問,但令兄那張琴,我不曾見過。」
「兄長素來惜『觀山海』,便是我,也是輕易不得見的。」謝盈初試圖結束這場爭論,目落在蕭窈佩戴的髮簪上,輕聲細語道,「這支金嵌玉蝴蝶髮簪做工巧,式樣靈,於公主十分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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