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柯宇選的地址在一段盤山公路附近，一低頭，就能輕易將山腳景盡數收眼中。

掩藏在朦朧夜中的山林宛若蟄伏已久的野，張著大口，將面包車吞其中。

周驚寒站在山腰，面無表地看著那輛面包車搖搖晃晃地開出去，車子尾燈一閃一閃，沒多久便徹底滅了。

灰撲撲的面包車匿在夜中，很快便駛公路地段。

葉偉夫婦坐在后座，抱著那堆錢滿臉狂熱，“咱兒子的房子有著落了！”

鄭柯宇握著方向盤，腳踩油門，從駕駛座轉過頭來，“說好了三七分賬，沒有我這些錢哪有你們的份？！”

葉偉訕笑一聲，“對對對，你肯定拿大頭。”

鄭柯宇得意的咧開，剛想說話，葉偉突然變了臉，看著前方狂吼：“左拐！前面有車！！！”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鄭柯宇剛回過頭，夜中那輛黑汽車以極快的速度迎面撞了上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耳邊聽見一聲巨響，天旋地轉，車子被直接撞翻過去，天空中到都是四散的紅鈔票，眼前被一片猩紅所覆蓋。

鄭柯宇極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一時間分不清是那是還是錢。

周驚寒垂手而立，靜靜觀賞完全程。

有路過的車輛發現了馬路上的通事故，紛紛停下來查看，路人報了警了救護車，兩輛車附近沒一會就熙熙攘攘圍了一大堆人。

遠傳來警笛與救護車的聲音。

周驚寒啟車子，往車禍地點開去。

寬闊的馬路上，一輛面包車被掀翻在側，車窗玻璃幾乎全碎，周圍全是散開來的染鈔票，另一輛黑汽車車頭嚴重變形，車冒著火花。

駕駛座上坐了個沒系安全帶的頭男人，腦袋上紋滿了紋，壯的脖子上掛著條大金鏈子，滿臉都是，一濃濃的酒氣順著車窗隙飄出來。

四個人都沒靜，不知道是死是活。

周遭的人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有人拿出手機對著事故現場拍照錄視頻，甚至還有直接開直播的...

“家人們我跟你們講，今天走大運了，你們看看這些錢，我應該是到嫌疑犯逃跑的現場了...”

“......”

周驚寒打開車門，走過去仔細看了眼，目在頭男人臉上停了一瞬，眼神漠然。

耳旁警笛聲呼嘯而至，穿著制服的警很快清理開圍觀人群，將現場圈出一塊空地，其中一個領頭的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問：

“現場有沒有目擊者？有誰看清事故是怎麼發生的嗎？”

這段路比較偏僻，加上天晚，監控拍的不清楚，若是能找到目擊者最好不過。

周驚寒走過去，“我看到了。”

警立刻將目轉向他，還未來得及仔細詢問，另一個警走到黑汽車旁看了眼，被里面的酒氣與腥味嗆的皺了皺眉，轉頭喊道：“何隊！好像是醉駕。”

接著救護車到了，后車門打開，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抬著擔架下來。

眾人紛紛讓路。

何隊走到周驚寒面前，“你在哪看到的？”

周驚寒指著不遠的盤山公路，“那里。”

幾個警圍著周驚寒問了點細節后，很快又開過來幾輛警車，林曼聲的爸爸從駕駛座上下來，“誰報的警？”

周驚寒有點詫異，沒想到還能遇見人。

“我報的警。”周驚寒走過去，“林警，好久不見，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林警一愣，視線落到周驚寒上，男人出的高相貌讓他立刻想起他的份。

“誒——怎麼是你？你是我們唱晚的老板對吧？你來這干什麼？那四個人是誰？跟你有什麼關系？”

林警氣都不帶的問了一連串問題。

周驚寒解釋，“我現在是男朋友。”

“男...男朋友？”

林警暗自咂舌。

“嗯。”

周驚寒掃了眼一臉好奇的圍觀群眾，簡明扼要點出關鍵：“面包車里的是唱晚的姨媽姨夫，另一個鄭柯宇。”

說到這里，他眉目不變，“黑汽車里的那個，我不認識。”

林警眼神一，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待會跟我回局里仔細說下什麼況。”

何隊走過來，“老林，你倆認識？”

“他是溫老爺子的外孫，記得不？梧桐區的溫家。”

何隊恍然大悟。

周驚寒禮貌頷首。

“你怎麼就我們唱晚的男朋友了？上次見你不是說關系沒定嗎？”

周驚寒揚一笑，“這不是定下來了嗎？”

林警在他肩上用力一拍，“回頭咱倆喝一杯。”

“行。”

得到回答，林警帶著兩個人從防線底下鉆進去，看著滿地的鈔票擰起眉頭，隔著距離遠遠了眼周驚寒。

男人靠在車前蓋上，朦朧線下的五線條極為深邃立，長微曲，正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玩打火機，昏暗夜里看不清神。

林警收回目，抓住一個醫護人員問：“人還有氣嗎？”

醫生正把葉偉往擔架上放，頭也不抬地點頭，“傷者暫時昏迷，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聽了這話，他松了口氣，接著走到黑汽車前，讓人拍了照，隨后打開手電筒仔細看了眼那人的長相。

“誒，這不是城東的那個頭嗎？前幾天才因為酒駕被拘留，昨天才出來吧，又來？這回還弄出這麼大一通事故。”

“保護好事故現場，無關人員全部清空，該干嘛干嘛昂——”

十二月的云安極冷。

狂風卷著幾張紙幣在空中打了兩個卷，最后落到周驚寒的腳邊。

他偏過頭掃了眼，后擔架上的鄭柯宇突然睜開眼睛，毫無征兆地翻下來，掏出藏在袖里的玻璃碎片，推開兩側的人，紅著雙眼直奔周驚寒而來。

跌倒在地的護士瞬間變了臉，驚聲尖：

——“小心！！！”

周驚寒猛然回頭，視野立刻被一張布滿鮮的猙獰面龐所占據。

接著，口傳來一陣鉆心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