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并無此意。”
蕭晏十分恭敬地答道:“兒臣只是有些擔心……父皇不喜歡。”
景明帝的眉頭皺得更:“朕喜不喜歡,是朕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再說了,你又是從哪里看出來朕不喜歡?”
“父皇若喜歡,”蕭晏抬起頭,語氣很平靜地道:“又豈會賜昭華二字?”
景明帝著奏折的手收了,他盯著自己的兒子,目銳利,沉聲道:“才說不敢有異議,現在又來質問起朕來了,你倒是很有膽子!”
“兒臣不敢。”
殿安靜下來,只有燈燭靜靜地燃燒著,氣氛繃,甚至有一即發的意味,宮人們俱是垂首斂目,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整個大殿針落可聞。
“朕聽說,他死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景明帝忽然開口,道:“你親眼看見他寫下的那一首詩。”
“……是。”
“十年書劍,此意青天,垂死仍銜報君恩,”景明帝念到這里,又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念下去,他微微闔上雙目,才道:“你猜的倒是不錯,昭華二字確實是出自這一首詩。”
蕭晏看著他,袖中的手漸漸握,薄微抿,卻聽景明帝又道:“不過朕并非不喜歡黎枝枝,給賜字,不過是因為與暄兒有些相似,有才而緩,再看看你,只猜中了一點邊角,便急匆匆前來質詢,你未免也太多疑了些。”
蕭晏一時間竟不能反駁,只好跪了下去:“兒臣知錯,請父皇恕罪。”
景明帝淡漠地看著他,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邊,不冷不熱道:“也不是第一回 了,這黎枝枝是給你下了什麼蠱,一遇著和有關的事,你就跟火燒了屁似的,車不用坐了,也不瘸了,連夜趕著宮覲見,給朕請安都沒見你這麼勤快過。”
蕭晏垂首解釋道:“兒臣的傷確實是今日才好全的,不敢欺瞞父皇。”
“朕不關心,”景明帝接過宮人遞來的熱茶,語氣淡淡道:“哪怕這斷上一輩子,也是你自己的事,你做不了這太子,自有別人能做,朕不會覺得惋惜,左右朕換了三任太子,不差你這一個。”
這話端的冷酷漠然,蕭晏心中一,他忽然抬起頭,直視上方的帝王,道:“兒臣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父皇請教。”
“說。”
蕭晏輕輕吸了一口氣,道:“不知兒臣究竟要如何做,才能為父皇心中想要的儲君?”
他袖中的手握拳,聲音繃:“兒臣做這個太子,已近五年之久,可是直到如今仍舊未能想明白。”
景明帝坐在案后,居高臨下地著他,燭在他面容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這讓他看起來愈發冷肅,不可接近,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道:“朕想要的,你就能做到?”
那一刻,蕭晏心中思緒紛雜,可最后他想起的,不過是在紫藤花架下,對他出一個乖巧狡黠的笑意,太子哥哥,我想要那一朵花,可以麼?
站在高的人確實顯眼,倘若有人喜歡他,豈不是也一眼就能看見?
如我這般的人,最喜歡站在那些站在高的人了!
“兒臣可以做到。”
景明帝不聲地看著他,似審視,似打量,最后點了點頭,道:“可以,你只需要如你大皇兄一般有才有謀,如你二皇兄一般謙恭勤勉,再將那些憊懶怠惰的習撇去,或許可以讓朕滿意。”
他頓了頓,又反問道:“說起來,這些是不是有點太為難你了?”
蕭晏垂首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景明帝略略頷首:“好,既然如此,從明天開始,你就繼續進宮請安吧。”
蕭晏:……
自從他傷了之后,景明帝早就下旨免去了他的請安,蕭晏甚至可以不用宮,數月沒有面圣,如今他又領了這差事,宮請安。
蕭晏一時間都有些不明白,景明帝是不是在戲耍他。
“怎麼?”景明帝放下茶盞,道:“你做不到?”
蕭晏立即道:“兒臣可以。”
景明帝嗯了一聲,擺了擺手:“若是無事,就退下吧。”
蕭晏這才起了,正告退時,景明帝忽然道:“那個黎枝枝……”
他迅速抬起頭來:“父皇?”
景明帝盯著他,神若有所思,道:“沒什麼,去吧。”
蕭晏退了幾步,才到殿門口,忽聞景明帝又道了一句:“黎枝枝……”
蕭晏停下步子:“父皇有何吩咐?”
景明帝的表有些微妙,眉眼微了一下,著幾分戲謔的意味,他語氣淡淡道:“沒什麼,不過朕明明的是黎枝枝的名字,你這麼張做什麼?”
蕭晏:……
景明帝拿起一封折子,漫不經心道:“是關心則?”
沒等蕭晏答話,他又教訓道:“年紀輕輕,不要囿于兒之,太小家子氣了,下去吧。”
蕭晏這才終于退出了書房,看著外面的無垠夜,清風徐來,腦子都清醒了幾分,再回想方才的形,他總有一種自己被景明帝戲弄了的覺。
作者有話說:
景明帝:朕早已察了一切。
黎枝枝是胡蘿卜,他兒子就是那頭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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