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嫚急忙跪下去行禮:“拜見皇上。”
景明帝頓了一會兒,將朱筆擱下,道:“平吧。”
蕭嫚依言站起來,恭敬垂下眼,景明帝端詳片刻,道:“你和你父親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
蕭嫚不防他忽然提起晟王,登時有些心驚膽戰,語氣著幾分張的,道:“回稟皇上,父王去時,臣還未記事,已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了。”
聽了這話,景明帝像是陷了沉思之中,空氣安靜,蕭嫚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冒犯了天威,知道天子生多疑,喜歡猜忌,又開始擔心對方想起父王的死因來。
正在蕭嫚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景明帝道:“你今年也有十七歲了吧?”
蕭嫚畢恭畢敬道:“回皇上的話,臣是開春剛剛滿的十七。”
景明帝唔了一聲,目落在上,帝王向來是不茍言笑的,這樣看人時,便著打量和審視的意味,令蕭嫚愈發張了,直到此時,才真切地覺到何謂伴君如虎。
景明帝又問:“這幅畫是你作的?”
案旁邊便放著兩個黃楊木書架,上面掛了一幅裝裱好的畫,正是那一幅寒雀窺梅圖,面對天子著威嚴的目,蕭嫚一時間沒敢開口,張得一顆心狂跳不止,手里都沁出汗意來,有些后悔,方才實在過于草率,可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已經騎虎難下了。
一旁的容妃悠悠提醒道:“縣主,皇上問你話呢。”
蕭嫚只好著頭皮道:“回皇上的話,是臣所作。”
“嗯,”景明帝又問:“這上面的一句詩頗妙,與畫相得益彰,也是你寫的?”
蕭嫚的指甲掐著手心,竭力讓自己表現得從容不迫,輕聲答道:“是。”
“這詩可還有下一句?”
沒想到他竟會問起這個,蕭嫚不一怔,如何知道有沒有下一句?那詩本就不是作的,心中登時有些慌張,垂著頭道:“回皇上的話,臣作畫時,因時間匆促,只得了這一句詩,不曾有下句。”
景明帝微微頷首,面上依舊沒什麼表,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正在這時,忽然又有宮人進來稟道,說永寧長公主來了。
聞言,景明帝便道:“請進來。”
頃,長公主便被宮人引進書房,向景明帝行了禮,帝王擺了擺手,道:“你今日怎麼有空暇宮了?”
長公主答道:“臣妹是想來和皇上商量枝枝的封號事宜,沒有打擾皇上和容妃娘娘吧?”
“不打擾,”容妃掩口輕笑,道:“本宮也是才來,無妨,公主的事更要一些。”
長公主的目又落在蕭嫚上,面上的神微微訝異:“嫚兒也在。”
蕭嫚急忙向福行禮,口稱姑姑,長公主笑了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嫚兒也長大姑娘了。”
長公主要和景明帝商議事,容妃是個很有眼的,帶著蕭嫚就告退了,出了書房,不聲地看了蕭嫚一眼,見對方低著頭,臉微沉,不知在想什麼,但是顯然不怎麼輕松,也是,壯著膽子冒名頂替了別人的功勞,結果卻連賞賜都沒得著,真是孵鴨子,白忙活一場。
書房里,長公主和景明帝還在談:“皇上召見嫚兒宮,是……”
“不是朕召見的,”景明帝拿起一旁的折子,語氣淡淡道:“容妃帶來的。”
長公主看他一眼,道:“說起來,嫚兒這孩子也著實不容易,晟王妃又得了病,王府全靠一個人支撐起來的,如今似乎也有十七了,該說親事了吧?”
在京師,十七歲的姑娘確實要說親事了,然而就蕭嫚的世來說,卻又有些困難,景明帝只是道:“對晟王,朕已仁至義盡。”
晟王當年是犯的逆謀之罪,他沒禍及其妻兒,確實已是仁至義盡了,話已至此,長公主便不敢多說下去,怕皇上心中不痛快。
景明帝問長公主道:“說說封號的事,你想給起個什麼號?”
長公主笑道:“臣妹覺得寶祥二字頗為吉利,寶樹千花,祥瑞氣,寓意很好,適合枝枝,皇上覺得呢?”
景明帝:……
他把剛剛拿起的折子又放下了,看著長公主,道:“寶祥郡主?”
長公主也念了一遍,十分滿意,道:“既順口,又吉利,聽著就很有福氣。”
景明帝沉默了,道:“容朕想想。”
長公主這次后知后覺,天子大概對這個稱號不太滿意,遂道:“那皇上覺得呢?”
景明帝沉思片刻,拿起朱筆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字,昭華。
……
因著長公主宮去面圣,蕭晏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蕭如樂就被扔給了黎枝枝,看著今日天氣頗好,兩人就一道出去游玩,吃吃喝喝,又去了茶館小坐。
蕭如樂趴在二層的欄桿,正在聽樓下的說書人講故事,聽得十分迷,黎枝枝本來想走的,卻又不忍心打攪,只好耐著子在旁邊陪著,又喝了兩盞茶,開始犯起困了。
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眼角余忽然瞥見樓下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影,那人形清瘦,如青竹一般,穿著一襲鉛白的袍,坐在大堂的角落。
只看他一眼,便覺得整個吵嚷的茶樓都開始安靜下來,外在的一切嘈雜熱鬧都與他無關,哪怕那臺上的說書人緒激昂,聲音抑揚頓挫,把故事說得跌宕起伏,彩絕倫,引來喝彩如雷,那人也不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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