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景明帝說話,一旁的純妃淡然開口道:“你有什麼事,只管直說便是,何必讓皇上猜來猜去?皇上日理萬機,忙于政事,哪像你我一般清閑?”
容妃掩口輕笑道:“那清閑的應該只有純妃娘娘,臣妾謹遵圣旨,日日在宮中練筆作畫,可是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了。”
景明帝聽了,像是想起什麼,道:“原來是這件事,朕之前讓你學畫,你學得如何了?”
“臣妾可沒有辜負圣心,”容妃面上出小小的得意,道:“略有小罷了。”
景明帝頷首,道:“讓朕看看。”
便立即有兩名婢上前來,將一個卷軸小心展開,一幅寒梅圖徐徐展在眾人面前。
那幅畫很簡潔,上面是大片的留白,唯有左上角斜斜探出一道梅枝,遒勁盤曲,著一種古樸的,枝頭綴著一朵半開未開的紅梅,上面覆著一片潔白的雪,有雀鳥不知從何飛來,雙翅微斂,落在梅枝上,另一只雀鳥正歪著頭,似乎對那朵梅花十分好奇,于是整幅畫便顯得分外生靈巧起來,意趣十足。
除此之外,旁邊還以簪花小楷寫了一行詩:風遞幽香去,禽窺素艷來。
黎枝枝的表霎時變得有些古怪,這幅畫不是在山堂所作的麼?后來聽趙珊兒說是被蕭嫚走了,如今竟然又出現在了皇宮?還是在天子寵妃的手中?
黎枝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蕭晏似有所覺,朝看了過來,眼神出疑,像是在問怎麼了?
黎枝枝微微搖首,收斂了表,又去看容妃和景明帝的反應,容妃沾沾自喜,而景明帝則是在仔細端詳那幅畫,沉片刻,才道:“此畫確實畫得很不錯,這一句詩更是點睛之筆。”
“不過,”他話鋒一轉,看向容妃,道:“朕覺得應該并非出自你手。”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79章
“朕覺得應該并非出自你手。”
景明帝說出這一句話時, 讓除了黎枝枝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怔,純妃更是抬起手掩了掩口,才忍住沒笑出聲, 容妃面上卻沒有毫慌張的意味,反而笑著稱贊道:“皇上真是慧眼如炬, 臣妾還以為您瞧不出來呢,不想一眼就被看穿了。”
景明帝的眉眼威嚴, 淡聲道:“你連筆都是練了半個月才學會的, 如何作得出這種意境深遠的好畫?”
容妃悻悻地撇了撇,又讓人另取了一幅卷軸呈上來, 老老實實地坦白道:“那一幅是臣妾臨摹的, 這一幅才是真跡,皇上您快看看, 臣妾摹得像麼?是不是有進步了?”
“你還敢邀功?”景明帝看了看, 輕斥道:“投機取巧, 朕讓你練習作畫,你就挑這種著墨的畫來糊弄朕,只習其形,不得其神,摹來何用?”
雖然是斥責之語, 但是他的面上卻沒有多怒意, 倒像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然后目又落在那畫上了。
兩幅寒雀窺梅圖放在一,懂行的人立即就能看出些許差別來,容妃臨摹的那一幅明顯更差, 雀鳥呆板, 梅花不夠艷麗奪目, 到底了些靈氣,如同稚所畫,而那一幅真跡,看起來就生許多,那雀鳥仿佛要振翅從畫中飛出來似的。
景明帝端詳了許久,才頷首道:“這幅畫確實很好,詩也相得益彰,是何人所作?怎麼沒有落款?”
聞言,容妃只是搖首,道:“臣妾也不知,這可是花了好些錢從別人那里買來的,特意挑中了這幅,皇上喜歡?”
想到什麼,目一轉,笑意盈盈道:“那臣妾就將此畫獻給皇上了?左右臣妾也看不懂畫,留下來反倒是暴殄天珍了,還是送給皇上這畫之人吧,您每日理完政事,看上幾眼,心都會變好。”
景明帝倒是沒拒絕,宦恭恭敬敬地捧走了那一幅真跡,他又道:“你改日著人去問一問,這作畫之人是誰。”
容妃滿口答應下來,而作畫之人黎枝枝坐在一旁,微微垂眸,遮去了眼底的訝異。
景明帝竟然收下了這幅畫,還要找作畫之人?
容妃又說這畫是從別人手里買的,且先不論究竟是怎麼買到的,源頭一定是在蕭嫚那里。
黎枝枝清楚地記得,上一輩子也發生過這種事,在山堂作的寒梅圖失竊,如果真是蕭嫚走了,最后那幅畫兜兜轉轉,同樣流宮中,同樣如今日這般,經過容妃到了當今天子的手中,他會派人去尋作畫之人,最后找到蕭嫚頭上。
蕭嫚會如何作答?
不必想都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說出作畫的人是黎枝枝,但若是蕭嫚冒認下了那一幅畫,又會如何對待自己呢?
難怪……
或許上輩子被淹死在花池里,并不僅僅是因為黎素晚的誣陷。
黎枝枝袖中的手一點點握,指甲掐掌心,帶來些許的痛,此時要極力咬住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一刻,想起了許多事,想起被按水中的時候,想起那些水爭先恐后地涌鼻腔和嚨的時候,想起窒息,最后無力沉水底的時候,想起那尖利的聲在叱罵……
真是不知恥!
世子,您看這副不知悔改、死不承認的臉,一定要好好懲罰一番!既然敢手推晚兒下水,不如也讓吃一吃苦頭,免得下次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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