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山堂而去，將蕭如樂拋在了后，一路上黎枝枝只沉默著，沒什麼談興，蘇棠語瞧出來了，便很地沒多問，只是那江紫萸實在聒噪，問東問西：“方才那個是不是七公主？”

語氣不見得多麼尊重，黎枝枝微微蹙起眉，并不答話，江紫萸繼續道：“聽說天生就是個傻子，心跟幾歲小孩一般，也不認得人，皇宮里都嫌棄，從不出來見外人，要我說，真不知這傻子上輩子積了什麼德，投了這麼個好胎，錦玉食養著，玉樓宮殿住著，著實浪費了。”

說到最后，越來越尖酸刻薄，蘇棠語實在聽不過去，勸道：“行了，你說兩句，那位畢竟是公主。”

黎枝枝忽然開口道：“你這樣羨慕，想來也愿意做個傻子了？”

兩姐妹皆是一愣，在明園這些日子以來，黎枝枝都是以乖巧親切示人，說話也是溫溫的，從沒跟人紅過臉，起過半句爭執，這還是們頭一次見黎枝枝表現出攻擊，說這種近乎諷刺的話。

江紫萸漲紅了臉，不可置信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譏諷我？”

“這還用問？”黎枝枝冷冷地看著，道：“著你心尖上的刺了？投得好胎也是人家的本事，就是比你強，你倒不如對著鏡子瞧瞧自己的臉，反思一下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麼缺德事兒。”

“你——”

黎枝枝卻不再看，徑自快步走了，江紫萸對著的背影罵了一聲，又向蘇棠語生氣道：“你聽方才說的話，算個什麼東西啊，真把自己當一碟子菜了，還嘲諷我？”

蘇棠語蹙起眉，道：“你說話也太難聽了，七公主跟你無冤無仇，你背地里說人家做什麼？我看上回游春宴上，七公主和枝枝頗是親近，想來是朋友，你在面前搬弄是非，自然不高興。”

江紫萸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輕蔑道：“我的三姐姐，你也太天真了，連這也看不出來，什麼朋友？一個傻子怎麼會懂得朋友？湊在一起玩泥麼？那無非是黎枝枝曲意逢迎討好罷了，平時裝得那麼乖，今日總算出狐貍尾了吧？”

“夠了！枝枝不是那種人，”蘇棠語沉下臉來，氣道：“泥人尚有三分土，脾氣好，卻也不是你肆意攻訐的理由，你今日實在太過分了，我不要同你說話了！”

說罷，再不看江紫萸，徑自往山堂的方向走了。

……

小書齋。

屋里傳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一名碧衫婢站在門口，急得直拍門，求道：“小祖宗誒，您別哭了，開開門讓奴婢進去好不好？”

蕭如樂不理，房門依舊閉，那婢無計可施之時，聽得后傳來子聲音：“阿央怎麼了？”

婢如同見了救星一般，連忙回過來，見來人是永寧長公主，急急行禮稟道：“回殿下，小殿下把自己關在屋里頭，哭了足足一刻鐘了，怎麼說都不肯開門，可急死奴婢了。”

長公主眉心微蹙：“發生什麼事了？”

婢一五一十道：“之前小殿下一直說要去明德堂找那位黎姑娘，奴婢便跟著去了。”

長公主了然道：“沒找見人，就哭鬧起來了？”

婢搖頭，卻道：“不，是見著那位黎姑娘了，可小殿下，不肯應，也不搭理，自顧自走了，小殿下著急去追，沒留神磕到了額頭，就、就哭起來了……”

輕羅一驚：“小殿下傷了？”

婢臉發白，慌張跪下道：“是奴婢伺候不周，實在該死，請公主恕罪！”

長公主只擺了擺手，示意起來，親自走到那門前去，隔著門還能聽見里頭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手叩門，聲喚道：“阿央，是姑姑。”

哭聲停了一下，很快又繼續響起來，長公主道：“你是想見枝枝姐姐？”

哭聲又停了，屋里傳來些靜，過了一會兒，屋門就打開了，蕭如樂出現在門后，哭得兩眼紅彤彤，滿面淚痕，可憐的，額上還腫了一個鼓鼓的包。

“哎呀，”長公主了的頭，打趣道：“我們阿央怎麼蒸了個小饅頭？”

蕭如樂被逗樂了，撲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想起了傷心事，癟著哭：“姑姑……”

長公主心疼得不行，摟著好一通哄，又是拿糖又是拿各種小玩意，好容易才哄住了。

姑侄倆坐在榻邊說話，窗扇大開著，有燕子銜泥飛過，暖日晴風，一派春融融，蕭如樂倚在長公主懷中，吃了一口糖，忿忿道：“我討厭他！”

“誰？”長公主溫地用手指替梳理長發，道：“你枝枝姐姐？”

蕭如樂搖頭：“不是，我討厭哥哥。”

長公主面訝異，道：“為什麼？”

蕭如樂撅起，不太高興地道：“枝枝姐姐不會無緣無故不理我的，肯定是哥哥不讓跟我玩。”

“怎麼說？”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蕭如樂把糖嚼得嘎吱響，聲音卻很低落：“以前也是，阿鈺忽然不理我了，后來我問，才知道是哥哥不許。”

長公主沉默了，自是知道蕭晏的心結所在，卻不知要如何告知阿央，小孩子的想法都太簡單，他們不明白大人的顧慮，只要不給糖吃，就不高興，他們不懂這糖會不會壞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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