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他正思緒萬千之際，聽見了敲門之聲，還未等他回答，萊前探了個腦袋進來，笑嘻嘻對著他笑。

寅肅一看，更是心煩，打定主意不理會他。但萊前顯然沒有那麼好打發，自顧推開了門進去，手里還端著一個盤子，放到了寅肅的書桌上。

“給你留了兩個，你趁熱吃。”看在他是主人的份上，畢竟吃人短，所以忍痛留了兩個給他。

寅肅連頭也未抬，直接說道

“我讓于二喜送你回家。”他可不打算留他過夜。過兩日手頭的事辦完就回宮，這輩子不要遇到才好。

“黃爺…”萊前一聽，立即淚眼婆娑，緒失落道

“您先把這吃了再說，別浪費食。”

“拿走。”

“你真不吃？那我來負責它們吧，浪費食可恥。”早知道剛才在廚房就吃了，剛烤出來時，味道最，可惜了。

寅肅膛目結舌看著坐在他前面吃的津津有味的萊前，他聽不懂人話？還是腦子有問題？他再想開口下逐客令時，只見萊前放下了，依舊淚眼婆娑看著他，說道，

“黃爺，這次只有你能幫我了。”萊前并不知道這黃爺是誰，但是就是相信他，這次遇到的事，他能解決。

寅肅心里一冷，難道認出了自己的份不？為了判斷虛實，所以他沉聲問道

“什麼事需要我的幫忙？”

他這一問，萊前又想起了可憐的小相好紅舞，剛才還是淚眼婆娑，這會兒是大顆的眼淚掉下。

若是平日，一個大男人在寅肅面前哭的這麼我見猶憐，大抵會被他直接轟走，但是這萊前哭這樣，反而沒有一違和。

寅肅清清嗓子，

“有事快說。”

“是這樣，我在那紅樓有個小相好，紅舞，昨日我去見過之后，今早再去，已死了，而邊的丫鬟小翠一見我，不分青紅皂白，就跟衙役說是我殺的，所以我就逃了出來。”

“人不是你殺的，你逃什麼？”

“哎，說來話長，我不能讓他們抓著。況且，更重要的是，這事兒明顯是有人事先計劃好，想讓我背這個黑鍋的，我要不逃，萬一被他們抓住，屈打招就慘了。我最怕挨打，一板子，我就會招認。所以先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你想了這許久，可有想出是誰殺了紅舞，又誰想嫁禍給你？”

萊前聽他這麼問，搖了搖頭，確實現在毫無頭緒。

“那我怎麼幫你？”

“我是擔心，這騰越樓鬧出這麼大的靜，會不會影響生意，所以想請您派個人去看看騰越樓如今的況。”

被人冤枉逃走了，不知他爹會不會擔心？這生意會不會影響？

“你管的也太寬了。”

寅肅諷刺一句，便來于二喜，去看看騰越樓如今的況。于二喜自從被自己那個想法嚇到之后，更是言聽計從。

之后寅肅又問了幾句關于紅樓，關于紅舞的事，萊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都詳盡的告訴了他，包括新進的那綠舞以及的來歷。

寅肅沉思了一會，又問道

“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如果想讓我幫忙，就不要藏著掖著。”

“沒。沒有了。”萊前連忙擺手，除了是兒，以及是騰越樓東家的兒之外，別的全說了。的份并不影響案件吧？

只是這幾日，暫時不宜面，先看騰越樓與爹那邊的況，再做打算。見這樣，寅肅也不好打發他走。另外他對這殺人案件也頗有興趣，倒想看看，在這天子腳下，是否真的有冤假錯案的發生。

萊前在黃府休息了一天，到夜里，并未因為自己目前的境而失眠，反正現在想太多也無濟于事，還不如好好睡覺養蓄銳呢。

但是睡到一半，忽然醒了，清醒無比，案在腦子里漸漸從原來的混變為清晰。

首先是關于紅舞的死，向來玲瓏八面，在紅樓這些年并未得罪過任何人，不至于有人要置于死地，甚至那新來的綠舞，也完全沒有殺人機。

夜里的思路格外清晰，萊前換了一個角度想問題，如果紅舞的死，是有人故意為之，并不是要讓背黑鍋，而是一個陷阱，目標就是呢？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萊前，而不是紅舞呢？

這個想法，讓渾一冷，冒出了些許冷汗。但是誰要這麼心積慮的害？自認這幾年，雖然在騰越樓的各個場所走，時不時鬧出點事，但都有分寸，無傷大雅，沒做過真正得罪人的事。

難道，是有人識破的份？知道是騰越樓的小姐，唯一的繼承人？所謂樹大招風，爹當年帶著娘與只來到天城求醫，正值府低價轉出當年在天城赫赫有名的封府的產業，爹在老家本就經營生意，看這機會難得，就盤了這房產，改為騰越樓。這幾年經營的越來越好，規模越來越大，難免會被人覬覦，尤其是們在天城沒有任何背景，膝下又只有這麼一個兒。

如果真如猜測的這樣，那麼他們真的目的，不是紅舞，不是，而是爹，是騰越樓？想到這個，哪里還躺的住，一咕嚕就爬了起來，朝于二喜的房走去。

但走到一半才意識到，于二喜今日是去騰越樓探過消息的，回來并未告訴任何異常，反而跟那黃爺說了許久，想必是有事想瞞著，現在去問他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腳風一轉，往另外一房而去。

那一，正是寅肅的住房，已是后半夜，整個院落都一片沉寂。寅肅正在睡夢之中，被夢靨糾纏著，滿頭大汗。那夢，依舊是漫天火，六兮的臉沒在那火之中，他拼命朝出雙手，想把拉出那火之中，但是六兮只是冷冷看著他，任他瘋狂，任他撕心裂肺的痛，卻不肯出手給他。

他朝火中的撲了過去，卻落了空，人向無底的深跌落。

“阿兮…”

最后一聲喊，驚醒過來，全冷汗盈盈，睜著眼看向四周的黑暗，毫無知覺，整個人都是空的，茫茫然看不到任何前方。六兮走后，這時間猶如度日如年，他時常被這夢靨糾纏，痛苦之中，又有一欣，無論如何，他至能偶爾在夢中看到，哪怕夢中的人，是那樣的恨著他，不給他一活路。

萊前本未多想，直接去敲寅肅的門，但還沒抬手敲門，便忽聽里面一極痛苦的聲音傳來。

阿兮？誰啊？覺聽過這個名字似的。

“誰在外面？”寅肅已從那窒息之中恢復過來，聽到門外有窸窣的聲音。

“黃爺，是我。”萊前老實回答。

他？寅肅皺眉，剛夢見六兮，他現在完全沒有任何心再理會他。這次出宮，他克制多年的心，卻屢次被他而破壞，使他不時想起過往的種種，真不是什麼好的驗。所以，他冷聲答道

“有事天亮了再說。”

“您這會兒不也睡不著嗎？”聽他剛才準是做了噩夢。也經常做噩夢，每次醒來都格外害怕，就希有人在邊陪聊聊天。所以特別同。

一同，手自然就推開了他的房門，月隨著房門淺瀉而進，此時也是著睡，一純白，飄飄然就坐到了寅肅的床邊。

一陣悉的幽香沁寅肅的鼻翼，

“你離我遠點。”因這幽香，他再次呵斥道，且不再正眼看萊前，所以并未認真看萊前，否則大概能看出是兒。

萊前想，大半夜的，確實男有別，所以起坐到床對面的椅子上。

“有話快說。”

“我想問一下，今天于二喜去騰越樓，有沒有探到什麼消息？”

“你想知道什麼消息？”

“騰越樓有沒有什麼變故？”

“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的那宗命案。”寅肅真覺得自己瘋了，竟有耐心在這聽他講話。

“我今天左思右想，覺得紅舞的死太離奇，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騰越樓，而不是我。”

“哦？”寅肅提起了興趣，今日于二喜去探的消息確實是說騰越樓一片混，卻不知這中間到底有何關聯。

“其實，其實，騰越樓的東家是我爹。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知道我的真實份，想以我去要挾我爹，讓出騰越樓。我是殺人犯的消息一旦流出去，不僅會影響騰越樓的聲譽，屆時我爹為了護我周全，以及騰越樓的聲譽，勢必會答應他們的任何要求。”

寅肅沒有再回答，而是在想他的這個思路正確的可能有多大？但不得不承認，有這樣的可能。彼時，他并不知道騰越樓的東家，只有一個兒。

“我能幫你什麼忙？”

“我想查出這背后的人主謀是誰。”爹邊的人，全都可疑。暫時還想不出誰的嫌疑最大。不過，本想在這躲避，等風頭過去再回去，但若是牽扯到爹娘的安危，必須立即回去。

“你明天能送我回騰越樓嗎？”

“嗯。”

幽暗之中，兩人終于結束了話題，萊前心稍放松了一些，見天還沒亮，回去補眠正好。而被打擾的寅肅，則是睡意全無。

這案件，他并不太關心，他更關心的是萊前這個人。那種若有似無的悉越來越強烈，以至于他剛才在黑暗之中聽他說話，竟有那麼一刻，恍惚是六兮坐在他的面前說話。而他，并不排斥這份悉。

安公公覺得他狠心，把宮中六兮所有的跡都清除干凈，連麒兒他也從不去看一眼，不是他狠心絕，而是不敢，景傷只能算是小傷，真正的傷是他已腐爛而麻木的心，每及一過往，都像是在腐爛的傷口撒上一把鹽，痛得難以自持，加上那蝕骨的想念與悔恨自責，以至他厭世，想隨而去。但麒兒還年，還不足以扛起這江山，所以他必須熬著，熬到麒兒大了，他方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