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城過完年之后，沈歲就很能見到沈父本人。

最近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還是在準備進節目組參賽前，特意約著他見的面。

奇怪的，自己的親生父親，想見一面還得專門約個時間。

而且那晚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因為沈歲堅持要走娛樂圈這條路，兩人最后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直到沈母今天給打這通電話前，跟沈父基本已經斷絕來往很久了。

或許是最近網上的風波鬧得太厲害，傳到了沈父的耳朵里。

怎麼會不懂呢，怕是又要借這個緣由說教了。

“歲啊，媽也只是問一下你的意見，要是不想回，那就不回。”沈母見半天沒出聲，溫和解釋道。

“沒有，媽。”

到底是自己的父親，沈歲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也很久沒跟爸見面了，難得他終于有空，我一會兒就回去。”

掛了電話，沈歲跟司機說了下自己家那邊的地址。

方婉在旁邊坐著，忽然問：“好像說起來，你住院這一個禮拜，都是你媽媽來照顧你。你爸爸，似乎倒是沒來過？”

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圓的。

沈歲也不想找借口，很淡的笑了下，“我跟我爸關系不是很好，他不同意我進圈，但我非要進，他已經很久沒跟我說過話了。”

也是在圈里待久了，見過不因為進圈跟家里鬧不和的藝人。

方婉這種時候除了安兩句“不要多想，會好的”，也給不了什麼更實際的幫助。

干脆不說了，只拍了拍沈歲的肩膀，回以一個“我懂”的微笑。

家里那邊的小區，前段時間業持翻新。

樓下花圃種了新的植，連樓道也全部刷了新的膩子，換了新的瓷磚。

沈歲上樓時還覺得有些陌生，在家門口站了幾分鐘，才拿出鑰匙，擰開家門。

“回來了啊。”

關門的手頓住，沈歲抬頭朝客廳里去，便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的沈父。

“爸。”沈歲出笑容，換上拖鞋，“好久沒見您了，之前媽說您一直在出差，難得回京都一趟，我回家吃飯。”

“確實有些忙不開，但畢竟你們還在京都，我總要回來的。”

沈父往沙發上示意了一下，等沈歲坐過來，又給拿了把新買的糖炒栗子，往手里塞，“今天跟你媽媽出去買菜，看到了你小時候喜歡吃的糖炒栗子，就給你帶了一份。”

栗子還是熱的，沒拆殼兒，是這樣抓在手上，都能聞到火爐里嘣過的甜香。

小時候，沈父對沈歲耐心還是很好的，每次去補習班接回來，都會給在車上備一袋剛出爐的糖炒栗子。

就像眼前這樣。

“謝謝爸。”沈歲拿著栗子，有些無所適從。

好像這樣的場景，在記憶里已經遠淡得看不見了。

本以為沈父會跟提起選秀的事，但父倆坐了會兒，除了新聞里正議論的話題，其他的，竟然一句也沒說。

“囡囡，你爸一起吃飯了。”

“來了。”

沈歲把沒剝完的栗子放回去，看向沈父，“爸，去吃飯了。”

沈父自然也聽到了沈母的話，順勢站起來，“一起過去吧。”

一家人難得整整齊齊坐在一起，桌上飯菜富，都是今日沈母去附近超市里選購的，食材非常新鮮。

“囡，嘗嘗這碟木棉豆腐。”沈母眼帶笑意，把一盤賣相極佳的菜推到沈歲面前，看了看沈父，“這是你爸做的，說你小時候吃，特意今天做好，等著你回來。”

煎的金黃的木棉豆腐，裹上了濃郁微辣的鹵。

小時候，是沈歲一個人，就能吃掉一整盤。

夾菜的筷子頓了頓，笑著看向沈父，有些慨地說：“好難得，我都記不清有多年，沒吃過爸爸做的菜了。”

這也是實話。

以前還在蘇城時，沈父會偶爾給沈母和下廚。

后來他們搬到了京都，沈父開始做生意，便再也沒進過廚房。

被們母倆這樣看著，沈父也有些坐不住，不太自在的抿了口酒，才開口道：“這些年公司發生太多事，我忙里忙外自顧不暇，以至于忽略你們。”

說著，他視線移向沈歲，“現在也有了自己的新事業，聽你媽媽說，你還給家里換了不新家，連的新首飾，也是你買的。”

“其實也沒什麼。”沈歲給他夾菜，“以前工作賺得不多，所以一直也沒給家里買過什麼大件品。現在好些了，自然也希可以孝敬你們。”

“這些事，應該都由我來做才對。”沈父看著碗里沈歲給他夾的翅，深深嘆了口氣，“我這個一家之主，這些年也沒為你們做過什麼，現在想想，還慚愧的。”

“爸。”沈歲打斷了沈父，順手給他盛了碗湯，“您也別那麼想，今后多陪陪我媽，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確實。”沈父認同道，“家和，才能萬事興。”

菜香四溢，一家人把這頓飯吃得和善團圓。

飯后沈母去洗碗，沈父沏了壺茶，把沈歲到書房里說話。

“歲啊，網絡上的那些事，現在都理得怎麼樣了？不要吧？”

沈父語氣隨和，沈歲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松了口氣，回答道：“還好，公司團隊已經在公關了，應該過段時間風波就過會去。”

“那就好。”沈父坐在桌前，語重心長，“當初不讓你進娛樂圈，也是不希你遇到這些事。我那麼努力的去經營公司，為的也是讓你有底氣，將來嫁個好人家。”

說到這個，沈歲想起，已經很久沒有過問家里公司的況了。

但沈父這麼忙，應該還行吧？

順勢問到：“爸，這半年您出差頻率那麼高，連媽都很見得到您。您看著不錯，那公司也還好吧？”

“比以前好些了。就是最近有個項目，遇到點困難。”沈父皺著眉，看起來煩心，“我跟朋友打算投資個歌劇館，但目前資金有點困難，項目卡住了。”

沈歲不了解，也不打算手，只站在旁邊聽著。

但沈父又說：“這次前期投了很多錢，后期如果資金跟不上，估計家里公司……就撐不了多久了。”

這話越聽，越有些不對勁。

沈歲抬起頭，平靜看向沈父：“所以，您今天想找我回家吃飯，是還有別的話要說吧？”

“歲啊。”沈父注視了半晌，還是開了口：“爸爸知道你現在有能力了，賺錢也比較快。我想請你拿些錢出來，給家里公司緩一緩，等項目做完了，到時再還給你。”

“我沒錢。”

沈歲角的笑淡下去，晚飯上好不容易焐熱的心，也慢慢冷卻下來，“我早說過了，家里的公司我不會管。也不知道您為什麼會覺得我賺錢容易，我進圈時，您要跟我斷絕關系，現在缺錢了，一個電話就把我找回來。”

“我在您眼里，究竟算什麼呢？”

果然所有的溫，都是假的。

到現在，沈歲也忘不了上次見面，沈父歇斯底里后看著的眼神。

就好像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他花費心思養大，用來謀利聯姻的件。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經營公司，到底還不是為了你？”

沈父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皺眉看向沈歲，“當初讓你別進圈，你自己非要進，現在輿論滿天飛，我說給你介紹個好對象，別人家里都怕你有金主，不敢隨便要你。”

沈父冷哼一聲，“我都沒怪你什麼，不過讓你給家里公司分擔力，連這都不愿意，你怎麼這麼冷啊？”

“您說什麼，我冷？”沈歲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但凡還記得我是您的兒，也不會只有缺錢的時候才想起我吧？那請問，究竟是誰冷？”

沈父臉一沉。

剛想說話，又被立馬打斷。

“算了，都別說了。”

沈歲有些麻木的看著他，“以后別心給我介紹什麼對象，我不需要，也不會為了你去聯姻。還有，缺錢自己去賺，我的錢，以后只會養我媽。”

“沈歲！”沈父氣得一拍桌子，“我這都是為了你！你遲早要結婚，家里公司才是你的底氣，你必須管這件事！”

茶杯里的水，被拍得濺出來，灑在桌面上。

沈歲抬手蹭了下臉，整個人越發平靜，卻一句話也不想再說。

“咚咚咚。”

書房的門被敲響，沈歲轉去開門，門卻咔噠一聲，從外面推開了。

面前有高大的影落下，遮擋了一瞬的。

悉的檀木焚香，勾纏著玫瑰余韻，隨著門里溜進的空氣，在面前鋪散開來。

沈歲一怔，抬起頭，在對上那雙淡薄深邃的眼睛時，腦子一片空白，“宋沉衍……你怎麼跑來了？”

宋沉衍站在門前，垂眸注視著，“我來接你。”

他目越過沈歲，看向表錯愕的沈父，語氣低沉冷淡：“有什麼事，跟我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