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站在玄關，瞇了瞇眼睛。

他心平氣和地勾起角，走過去施施然坐下：“消息這麼靈通，誰告訴您的？”

“誰告訴我的你不用管，你就說，是不是真的就行了。”老爺子笑瞇瞇地盯著他。

霍廷昀沒問出來自己想問的，也沒急著表態，索不說話。

老爺子以為孫子臉上掛不住，朗聲笑了，慧姐準備開晚飯。

老宅多年餐桌上沒有這樣氣氛融洽過，老爺子一高興，保姆司機都上桌一起吃，嚇得大家戰戰兢兢。

吃完了飯，霍廷昀告辭，慧姐送他出來，笑著拍拍他的后背：“有了孩子，了家，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啦。我還記得那年你十幾歲，大晚上渾淋淋一路走過來，瘦的竹竿一樣……”

霍廷昀微笑問：“孩子的事，誰告訴你們的？”

“是林小姐，下午打電話過來說的。”慧姐笑呵呵地說。

霍廷昀面不變，微微點一點頭，轉離開。

*

霍廷昀到霍宅的時候，林渺正在浴室里泡澡。而霍晉最近迷上了打牌，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在棋牌室里耗上幾個小時。

林渺穿著斜襟的真浴袍從浴室里出來，看到霍廷昀坐在沙發上，嫵一笑：“廷昀，你來了。”

的神并不驚訝。

霍廷昀抬起眼，審視地看著。

“有人懷了我的孩子，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語氣平平地問。

“哦，這個啊，”林渺微笑著坐到沙發上，正對著霍廷昀，翹起白皙的，“今天上午紫苑的業打電話到家里，說那邊房子被糟蹋得不行，敲門又沒人開，讓你爸爸去看看。”

“你也知道，你爸爸不管事的嘛，所以我就去看了下。房子里有個大肚子的人，說是你讓住在那兒的，還說……懷了你的孩子，我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啊，你也……到年紀了嘛，有個把人也正常。”林渺聲細語地說著，語調彎彎繞繞。

霍廷昀微瞇著眼盯著的臉，沒什麼表。

“那姑娘，看起來狀態不太好，我就好好安了一下，我看太瘦了，想著給補補，但我又不太懂，就打電話去問慧姐。慧姐還以為我懷孕呢……”林渺垂眼輕笑，無奈又赧的樣子，“我怕誤會，只好和說實話。”

抬眼看向霍廷昀，很擔憂的樣子：“廷昀，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給你惹麻煩了是吧？”

一番唱念做打行云流水，顯然有備而來。

可有時候，滴水不，就是最大的。

林渺微微前傾，浴袍的襟被開，雪白的脖頸和前若若現。

房間里有片刻的安靜。

霍廷昀勾一勾，卻沒回答的話：“林小姐最近，氣不錯。”

林渺有些愣怔地看著他深邃莫測的目，眼里閃過不敢置信，臉卻飛快地紅了。

可惜下一秒，霍廷昀就打碎了瞬間的綺夢：“從霍晉手上，刮了不油水過去吧？”

“連鎖茶莊，會所……據我所知，他把那棟樓都租下來給你了？”霍廷昀笑笑地說。

紅暈從林渺臉上飛速褪去，只剩蒼白。

“你猜，霍晉把這些生意給你，我和老爺子知不知道？”

林渺目游移，屏住呼吸，下意識坐直。是啊，事關霍姓產業，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你再猜，我們為什麼不管呢？”霍廷昀的語氣簡直稱得上溫和，林渺卻全發冷。

“因為……有句老話，爛在鍋里。”

林渺僵地坐著，心臟直直墜下去，墜到深淵里。

霍廷昀站起，微微笑：“說起來我早應該對林小姐道聲謝，這十幾年，多虧你照顧霍晉，不惜蹉跎人生，從青春艾到徐娘半老，實在令人。不過相信老天不會辜負有人，兩位一定可以攜手走到白頭，深至死方休。我保證。”

霍廷昀不是個多話的人，如果他和厭惡的人多說了幾句，那必是字字如刀刃，要扎進人心窩子里去的。

他說完便徑直離開。

留下一個牙關咬、全僵直地坐在沙發上的人。

霍廷昀實在太會找人痛。

整整十六年，林渺陪著一個自己厭惡鄙棄到極點的男人。日夜做戲，強歡笑，假扮。幾乎要演得神分裂。

而霍廷昀的話，則意在明明白白告訴，今后余生，都要這樣一直演下去了。哪怕老天不作，老爺子和他自己，都會替老天“全”和霍晉。

林渺閉著眼睛，幾乎痙攣著落下淚來。

自己才是鍋里的那塊爛。

*

霍廷昀發車子，著夜里的前路，臉冰冷。

林渺的，就在于對他的“孩子”，態度過于友好了。

以霍廷昀對林渺的認知，如果知道有人懷了他的孩子，恐怕是要日夜詛咒那個人和孩子去死的。

絕不會給姚雪冰補什麼，更不會讓老爺子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所以，現在的態度，必定是因為知道，這孩子不是霍廷昀的。

甚至，知道這孩子是哪個男人的。

一個十分離譜的猜測浮現在霍廷昀的腦海里，他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可是他的眉頭又一點點擰了。

不對，如果是霍晉的孩子，一樣會對林渺造威脅，一樣容不下才對。

霍晉一鼻梁，疲憊地閉上眼睛。

*

這邊廂林渺的眼淚還沒有干，霍晉竟然興沖沖地回來了。足足比平日早了一個小時。

他連鞋都等不及換，快步走到林渺面前，眼神發亮：“剛剛慧姐給我打電話，說我要當爺爺了，還說廷昀把那姑娘養在他媽原來的房子里……說的，該不會是小姚吧？難不，難不，那孩子是我的？我又要當爸了？”

林渺低著頭，停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他，平靜地說：“火急火燎的胡說什麼？什麼你的孩子？那明明就是廷昀的孩子，你是不是想要看著那姑娘尋死，一尸兩命啊。”

霍晉這才反應過來，他干的那些事兒都是見不得的，整個人立馬委頓下來。

林渺又淡淡道：“你不就是想要孩子麼，當爹還是當爺爺有什麼要？反正是你的種，自己知道不就行了？”

霍晉想了想，又高興起來。

他抱住林渺大力親了一口，興高采烈去洗澡。

林渺靜立片刻，拿出手機，撥給姚雪冰：“小姚，上次老中醫給你開的保胎藥，你每天按時吃了沒有啊？”

姚雪冰不知回答了什麼，林渺滿意地彎一彎角。

“明天，我帶你去醫院，做個孕檢吧。你別擔心，有我陪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