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拿出手機，調出那段錄屏的視頻：“這是李太太那段錄屏的完整版，您看點擊霍先生語音的時候，信息后面的紅點還在，就說明沒有被人點開過。而錄屏之后，為了避免李易察覺，直接刪掉了那兩條語音信息。這就說明李易本沒有聽到那兩條語音，而霍先生當時一時沖說的話，與您流產之間并沒有因果關系……”

許贊朝程實笑笑，漫不經心的樣子：“您就是要說這個？好吧。”

程實皺一皺眉：“您說好吧是什麼意思？您知道？”

“我不知道。”許贊淡漠地垂下眼，“所謂的有沒有因果關系，我也并不關心。哪怕我其實是自然流產，都不影響我厭惡和憎恨他這件事。”

程實匪夷所思地盯著，他停頓一下，努力平靜語氣：“許小姐，我不是一個多的人，今天貿然來找您，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不理智的事。但我跟在霍先生邊十四年，我確實沒辦法看著他備煎熬卻什麼都不做。他現在狀態很不好。我不明白您為什麼要為了一句并沒有造實際傷害的沖之詞而這樣對他？”

許贊嘲諷地笑了笑：“沖之詞？一時沖就可以想要弄死一個無辜的孩子？”

程實斟酌了一下用詞：“誰都有沖的時候，您也不能保證自己從來沒有犯過錯，對嗎？何況是一個喝醉了的，于極度痛苦和妒忌中的男人？他當時并不知道孩子是他的，而且他在一個小時后就給李易打電話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如果孩子不是他的呢？如果他沒有打那通電話呢？如果他不認為自己有錯呢？結果會怎樣？”許贊打斷他，目有些咄咄人，“程先生，沒人會把自己的安危，寄托于別人的一時慈悲。他能發出那樣的微信，就足夠說明他的道德水準低于正常人，而他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程實看著，不再說話，許久才輕輕搖了搖頭：“許小姐，您對霍先生，太苛刻了。或者說，憎恨他，才能讓您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吧。”

“不，是您對他太寬容了。”許贊眼神微諷，“或者我這樣問，換作是您，如果您的人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您會讓人把弄流產嗎？”

程實不說話。

許贊笑笑：“您不會，對嗎？”

這對話已無法進行，許贊也無意再與程實辯論什麼：“就這樣吧，再見，程先生。”

“我確實不會。”

許贊轉向會議室門口走，聽見程實在背后平靜地說。

“因為像我這樣的正常男人，遇到那種人，一定早早就放棄了。”

他話里含義太多，許贊莫名被刺痛了，腳步一頓。但很快就回神，直脊背走出去。

*

許贊七點多才回到住，今天發生太多事，腳步疲憊。

孟笑晗早早打過招呼，今天加班，不回來吃飯。許贊懶得做，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一碗海鮮粥拎上來。

站在門口，拿鑰匙開門。孟家這門鎖太復雜，老是開不開。

許贊泄氣地停下來，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門，突然找不到飄在這個城市里的意義。

正出神，門突然從里面被打開。

“回來啦。”

孟巡一淺休閑服，圍著許贊的紅小豬佩奇圍，拿著鍋鏟，微笑看著。

許贊簡直到了驚嚇：“孟，孟叔叔……”

“發什麼呆，進來啊。”孟巡把讓進去，又手拿過手里的一次方便碗，拎高了看看。

“就知道你們倆不會好好吃飯，這買的什麼七八糟的。”他語氣嗔怪，拎著碗徑直往廚房里走。

許贊愣怔地站在客廳里，確定自己聽見了方便碗被整個扔進垃圾桶的聲音。

“整天吃這些東西怎麼行，今天有時間，我給你們一手，紅燒魚，笑晗每次都贊不絕口，今天做給你嘗嘗。”孟巡在廚房里興致地說。

許贊回過神，匆忙換了鞋，快步走進廚房：“孟叔叔，您別忙了，笑晗今天不回來吃飯……”

孟巡看起來一點都不失，一邊收拾水池里的魚，一邊笑瞇瞇地看向：“不回來，我們倆吃嘛。”

“我……”許贊總不能說我不想吃，有些慌張，“那我，我來做吧，我也會……”

“誒……”孟巡架起胳膊阻止靠近水池，胳膊肘差點頂到許贊的口，“這活兒哪能讓人做，扎到手怎麼辦。”

他朝一邊努努：“想幫忙，就幫我剝兩頭蒜。”

許贊木木地拿起蒜，站在垃圾桶前，心里七上八下，鋒芒在背。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對孟巡，有了一種莫名的戒備。總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不像是對一個悉的異晚輩那麼簡單。

迅速剝好蒜放在一邊，孟巡起鍋下魚，作看起來利落，鍋里噼里啪啦一陣響。

許贊不好意思出去等著吃，只能站得遠遠地看著，覺得他并不像一個有拿手菜的做飯好手。

正烈火烹油的熱鬧著，孟巡圍口袋里的手機響了，他一邊翻著魚，一邊朝許贊示意：“過來幫我接一下手機。”

那手機在圍口袋最深，男人腰間的位置。小小的圍本就在他上，如果手去掏手機，必然會到他的。

許贊那些模糊的猜測，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孟巡扭頭看向：“快呀。”他眼神里的笑意，深不可測。

有一瞬間，許贊覺得自己像是那條躺在鍋里的魚。

可這是孟笑晗的二叔，無論如何不能失禮。

深呼吸，走過去拉起圍的下擺，讓那布料離開孟巡的腰，然后手進去把手機拿出來，低著頭遞給孟巡。

圍幾乎被扯得變了形。

但沒有到他。

孟巡垂眸看著，似笑非笑，看不出緒——他讓許贊替自己拿手機，然而他翻鍋的手，卻停了下來。

孟巡看了一眼屏幕，拿過手機走出廚房。

許贊站在廚房里，聽見他嗯嗯啊啊地應了幾聲，最后一句是：“我馬上過來。”

然后是房門開關的聲音。

孟巡就這樣離開了。

許贊愣怔地站在廚房里，心跳急促得竟如同逃過一劫。

鍋里魚的糊味兒驚醒了，趕忙關掉了燃氣灶，盯了那條黑糊的魚片刻，端起鍋將它一腦倒進了垃圾桶。

*

霍廷昀的辦公室里。

程實匯報完找人查清潔工下落的進展，停了一會兒，又道：“我今天，去見了許小姐。”

霍廷昀看他一眼，沒說話。

“我向解釋了您那條微信和流產并沒有因果關系，也告訴您后來已經及時做了糾正和彌補，但……完全不接。”

霍廷昀垂眼笑笑：“說，我那一條微信，已經足夠讓憎恨我，對麼？”

程實呆住了。

“以后不用再和解釋了，”霍廷昀淡淡地說，“不會原諒的。”

程實看出他的意思并不是放棄，簡直有些絕：“霍先生，真的不能考慮放手麼？”

為了，霍廷昀甚至用上了老爺子那一邊緣勢力。

“為什麼要放手呢。”

霍廷昀站起來，背過看著落地窗外的燈火，語氣平靜悠遠：“這世上兩相悅太難，做不了佳配，就當怨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