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怎麼辦？電話打了好幾遍了，段釗說他說不定哪天就要進攝制組，現在不能離開瑞京，許贊更絕，兒不接電話！總不能我回去照顧吧？那便宜外公又不是我的！”姚雪冰面對母親的時候，脾氣還是沖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工作忙，就這樣吧。這孩子……”馮秋笑著關了免提，掛斷電話，抬頭去看許清文，“老爺子你看這……孩子們都忙，國強這次住院機會又特別難得……”

笑得不冷不熱。要不是知道沒許清文一句話，段國強絕對不會答應去住院，才不會費這個勁。

許清文垂著眼煙袋，直到馮秋的假笑都掛不住了，才拿煙袋鍋敲一敲鞋底：“你們兩口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跟我沒關系。”他巍巍站起，“但你要再拿我老頭子作筏子，去打擾我孫子孫，可別怪我翻臉。”

許清文說完便走出院子。馮秋氣得摔摔打打罵罵咧咧，快步上樓去，和段國強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段國強著臉：“活該，誰讓你跑他面前去裝相，平時你對他什麼樣？堆個笑臉就想當好人了？”

馮秋一臉氣悶，里還在嘟囔。

段國強又冷笑一聲：“行吧，既然人家說和咱沒關系，那咱就該干嘛干嘛去，反正這幾十年，他也沒把我當過一家人。”

馮秋這才又喜笑開起來。

*

到了雅典，許贊氣呼呼地下了船，隨著人流往前走。

霍廷昀追上去拉住：“你知道要去哪兒你就走？”

“隨便！”許贊梗著脖子，看也不看他。

霍廷昀心也不好，皺著眉，拉手腕，走在前面護著從人群里出來。

碼頭外面下起雨來，定好的酒店就在海邊的街上，兩個人一路跑過去，卻也全了。

許贊還想著手機的事，坐在房間里，對著臺歷盤算，還好昨晚剛剛和外公視頻過，明天就是周末，同事大概也不會找了。

去掉回程，還剩兩天半，沒有手機，應該耽誤不了什麼事吧。

霍廷昀和服務員代完晚餐，關上門回頭就看見許贊對著日歷發呆，他臉難看起來，拿了條浴巾走過去，蓋到頭上：“把服掉，去洗澡。”

許贊思路被打斷，忍耐地把浴巾從頭上拿下來扔到一邊，繼續算日期——如果檢方又提出新證據，好像回去還來得及準備這件未年人侵案。這案子還是想自己經手。

霍廷昀生氣了，把日歷拿開：“我說讓你去洗澡，你沒聽見嗎？”

許贊從瑞京出發那晚就吹了風，這幾天一直有鼻音，他擔心再著涼會冒。

許贊忍無可忍，忽地站起來，對著他的臉質問：“為什麼什麼事你都要管？洗不洗澡用不用手機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控制怎麼那麼強？”

霍廷昀不想把事弄得更糟，努力著脾氣，試圖講道理：“淋了雨不趕洗澡要著涼，出來旅行還工作，質量保證不了，還浪費了難得的旅行時間，我都是為你好……”

許贊卻顯然還在氣頭上：“你沒有資格！不要把話說得這麼好聽，你管我是因為你不尊重我！是因為你在我面前沒有邊界，因為你把我當你的附屬品……”

頭發和脖子都漉漉的，臉凍得有點白，卻是鮮艷的紅，眼里燃著憤怒的。

是霍廷昀無法抗拒的生。

他所有激烈而真實的緒，卻又永遠束手無策。

只能以吻封緘。這一招很笨拙，但很有用。

霍廷昀的熱如疾風驟雨，許贊仍然憤怒著，卻無法控制地漸漸了下來。

這些天來被控制和抑的那些火花，此刻終于一既燃。

……

許贊被地擁著霍廷昀，將自己全都付給他。

恍惚間覺得自己不用洗熱水澡了，的已經從里到外地被他的熱徹底溫暖，連同那些憤怒、不安和理智，都似乎被他源源不斷的熱力蒸騰了出去。

只剩一不確定的茫然。

霍廷昀對許贊照例是不沾則已，一沾就沒完沒了。

從臺到浴室又到大床。

最后許贊已經全無招架之力，的手地拂過霍廷昀的背，到他斑駁的傷痕，被顛簸得昏昏沉沉，聲音帶著哽意：“霍廷昀……你真是瘋了……”

霍廷昀低頭去吮的眼淚，眼神發亮卻又像是陷在某種迷障里，呼吸斷續而滾燙：“我是瘋了……這樣不好麼……和我一起吧，許贊……”

他手去覆上的手，和十指扣，掌心相握。

*

兩人廝磨太久，第二天下午才從酒店出來，去逛雅典城。

這里街道很多都是單行線，開車不方便。兩人一路走一路看，很快許贊就力不支了。

剛好路旁是一座社區教堂，尖尖的頂，五彩斑斕的玻璃，許贊很興趣，霍廷昀便帶進去看看，順便休息。

許贊一屁坐在椅子上，一小。

“缺乏鍛煉。”霍廷昀坐在邊，遞給一瓶水。

許贊翻個白眼，仰頭喝水，小聲嘟囔：“你昨晚那種……再鍛煉也沒人得了吧……”

霍廷昀眼里泛起笑意，扭頭看向，眼睫微斂，目落在水潤的上。

這男人的眼神，車速隨時飆上八十邁。

許贊有點心慌，站起：“我去前面看看。”

許贊細細觀賞了高頂上的壁畫，又聽了管風琴演奏，然后來到教堂后面的花園。

花園里聚著好多人，似乎有婚紗品牌在這里拍廣告圖，婚紗奐，在下彩照人，很多參加完禮拜的教眾都被吸引駐足。

許贊也站住看了幾眼，這似乎是個很高級的牌子，婚紗設計很強，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模特也都很高級。

居然到這樣的小教堂來拍廣告圖，策劃也別出心裁。

許贊剛要走，一個上了年紀的華人走過來，微笑道：“你好小姑娘，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說的是中文，許贊下意識就站住了腳。

“是這樣的，我兒快要結婚了，我剛剛看到有套婚紗特別適合，想買了送給，材和你很像，我想請你幫我試一下效果，可以嗎？”

許贊一愣，下意識要拒絕。

士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是真的，你看。”

許贊看了看照片上帶墨鏡微笑的年輕孩，的確和自己形有些相似。

士收起手機，語氣有些惆悵：“九歲時我就來了希臘，好多年沒見了。我都不知道穿什麼碼的服。”看向許贊，眼里約有淚，“這次結婚能通知我，我特別高興，按規矩，婚紗是要媽媽給準備的……”

許贊猶豫了，有關媽媽和兒的故事，總是很難拒絕。

“可是，商家讓試嗎？”這婚紗看起來就很貴。

那位士有些矜持地笑了笑：“我要買下來的，怎麼會不讓試。”

說著便去和品牌的工作人員涉，許贊還有點沒回過神，回頭去用目尋找霍廷昀。

霍廷昀正在和教堂的牧師談，看到看過來，朝微笑著點了點頭。

就這樣，許贊懵懵地被幾個外國孩左拐右拐，走了好一段路，帶進了教堂里一間單獨的房間，們給套上一條蕾婚紗，又給簡單做了發型。然后示意自己照照鏡子，就出去了。

婚紗是許贊最喜歡的款式，蕾面料，長袖拖地魚尾，優雅又低調。發型也簡單又不失嫵。

那位母親的審真好。許贊有些羨慕。

拉開布簾小心翼翼走出去，那位華人士卻沒有等在外面。

所有人都沒有等在外面，試間外一片安靜。就連換下來的服都沒了。

許贊有點心慌，拎著擺，茫然地看著幾個相似的門口。作為一個路癡，又功地迷路了。

但很快發現旁邊的大箭頭標志，黃的很醒目。

許贊有些明白過來了，但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按著箭頭指示的方向，向前走去。

箭頭一路將指引到一個大廳門前，許贊深呼吸，走到敞開的大門口，靜靜抬起眼。

里面傳來低低的驚嘆、笑聲和掌聲，不算喧嘩，但很真誠。

剛剛那些教眾、婚紗品牌工作人員、還有那個華人母親，都坐在過道兩邊的座椅上，看著笑。

而長長過道的盡頭，站著一黑袍的牧師，和西裝領結的霍廷昀。

他深深著，目里藏著忐忑和期盼。

*

十二個小時以前。瑞京時間。

馮秋租了鎮上一輛小卡車，把椅等一系列東西搬上去，和段國強一起去江市的醫院了。

許清文自己吃過晚飯，走到監控攝像頭前面看了看，又到院子里轉了一圈。

鎮子里安安靜靜的，鄰居也去兒子家了，此刻這棟小樓和他，都像是被世界忘了。

許清文想起了什麼，回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扶著扶手一步步艱難地往上走。

當初建這棟樓時，為了工程簡單，樓梯是搭在外面的。這樣最大的壞，是一旦下雨下雪，樓梯上就十分。

許清文上了樓，在客廳環視一圈，又走到段國強和馮秋的臥室里去。

這樓雖是他一磚一瓦蓋起來的，可自從馮秋住進來，他再沒好好看過上面這一層是什麼樣了。

今天他倒不是來看人家夫妻倆臥室的。他是來找東西的。

這小樓的宅基地產權證明，自從他從瑞京看病回來，就一直沒見到。

許清文懷疑是被馮秋藏起來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翻臥室糟糟的東西，最后在床邊一個糖盒子里找到了要找的東西。

許清文有些生氣，這個人真是狗上不得臺面。

一定是怕自己把這樓的產權轉移給許贊和段釗。

生氣歸生氣，許清文還是把文件收到自己服口袋里，然后把糖盒子好好蓋上，放到原。

很多事不能放到明面上去說，和馮秋撕破了臉，糟心的還是許贊。

孫已經夠不容易了。

他巍巍地從臥室走出來，順著樓梯往下走。

遠傳來汽車聲，大概是那輛送人的小卡車回來了。

許清文心里一慌，腳下一，從樓梯上直接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