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釗猶疑地轉頭：“這……這東西不是用來止疼的麼？”

肖綺寧施施然站起走過來，從柜子里拿出一支，在指尖，微笑：“它可不能止疼，它能……停止整個世界，然后，一切都安靜了，所有紛擾煩惱，全都消失……”

閉上眼睛，有些如癡如醉的樣子，然后從柜子里拿出一支針管，練地將藥水給自己注了進去。

肖綺寧慢慢窩回到椅子里，朝段釗眨眨眼：“要試試麼？別害怕，止痛藥而已，又不是毒品。”

段釗怎麼聽得了“害怕”兩個字，二話不說拿起一支藥水，照貓畫虎給自己胳膊打了進去。

肖綺寧吃吃地笑，蜷在藤椅里，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消化道反應很快上來，段釗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跑到衛生間干嘔。

然而很奇怪的是，他的尿意消失了。

肖綺寧聽著他的嘔吐聲，在臺上大笑，可笑著笑著，又漸漸萎靡了下去，靜悄悄蜷著，一雙眼似合非合，陷迷蒙夢境里。

*

孟笑晗和陸行舟決定結婚了。婚禮定在一個月以后。

兩方家長有心洗清自家兒的不良傳聞，排場不約而同搞得很大。

兩位新人卻都興致缺缺，對婚禮不聞不問。孟笑晗甚至出國去散心了一陣子，輾轉幾個地方，婚禮前一天才回瑞京。

許贊聽說回來，趕去找。

孟家從上到下忙忙碌碌，只有孟笑晗一個人悠閑地坐在房間里。床上鋪了幾條禮服，還有好多種款式的套首飾，盒子敞開著，隨意地放在梳妝臺上。

孟笑晗帶著耳機，穿著睡，懶散地靠在床頭打游戲。

許贊走進房間去，輕問：“笑晗，明天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孟笑晗看見，把耳機摘下來：“你怎麼來了？聽陸行舟說你不是新接了個棘手的案子？這幾天忙的昏天黑地的。”把許贊拉到床邊坐。

許贊穿著外，不肯坐床，拉了椅子坐下：“再忙還能不參加你婚禮？我等著你請我當伴娘，等到今天也沒等來邀請。”

孟笑晗朝眉弄眼地笑：“讓你當伴娘，我怕陸行舟當場哭出來哈哈哈。”

許贊卻笑不出來：“笑晗，你們都要結婚了，就別老是拿這個開玩笑，誰沒有對錯的人過心？過去的別再提了，你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面……”

孟笑晗笑眼彎彎，靜靜著：“許贊，你覺得我和陸行舟是真結婚嗎？”

許贊被噎得一滯，猶豫一下：“我希你們是真結婚，真結婚有什麼不好？”雖然也有些難以相信，孟笑晗這樣驕傲的格，會勉強自己被地嫁人。

孟笑晗笑著搖搖頭：“假的，做戲而已。等熬過了這陣子，我爸的氣消了帶我媽回英國，別人把那些見鬼的照片忘了，陸行舟的工作穩定下來，我們也就散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戲？”孟笑晗的笑讓許贊無比難，“就真的在一起不行嗎？你們兩個都是這麼好的人……”

孟笑晗自嘲地笑笑，坦率地說：“不瞞你說，在這件烏龍事件發生之前，盡管我各種撮合你倆，我心深總還是留著一希，說不定有一天陸行舟會看到我的好，但是現在，我是真的死心了。”

“兩個被捆綁在一起的人，心里最強烈的念頭，必然是要努力掙和逃離，不僅僅是他，還有我。我和陸行舟現在看到對方，勾起的都是苦無奈的緒，沒有人想要和這樣的對象在一起。”孟笑晗看向窗外的夜空，“這次我出去溜達了一圈，突然覺得豁然開朗，我不該把自己困在這里的。我再喜歡別人，也不應該超過喜歡我自己。”

許贊看著好友努力堅強卻還是悵然若失的側臉，愧疚和心痛如綿綿海浪，一層層拍打過來。

*

許贊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霍廷昀的車又停在樓下。冷冷地看著他下車來，心里的厭惡和憤恨一瞬間到達頂點。

霍廷昀看到冰冷的臉，沒說話，直接把手機打開，放出一段錄音，是那天在茶室和林渺的談話。

錄音放完，他收起手機：“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和當面對質。照片的事，我還在查，發送郵件的服務在國外，經過層層轉發，一時還沒有頭緒，你給我點時間。那晚我確實讓人給孟笑晗打過電話，是為了避免陸行舟被人下套，因為那樣你一定會擔心。但是這整件事，確實不是我做的。”

霍廷昀看著許贊，一字一句說得認真，這三十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經得到過他如此努力的解釋。

可許贊只是勾冷笑一下，抬頭嘲弄地看向他：“這麼說，你這位沒有名分的小媽，和你暗通曲款很久了？”

霍廷昀神一凜，想要說話卻被許贊打斷。

“林渺，肖綺寧，哦，還有我繼妹……”許贊呵一聲，“霍先生真是史富，魅力無窮啊。和我說這些，是想表達你很無辜？”

“但你知道嗎？蟑螂老鼠雖然最令人討厭，但那塊吸引它們的腐，也同樣令人作嘔。”許贊朝門口走去，“霍廷昀，別再拿這些東西來煩我，是不是你做的，我現在都不在乎了，我只希你和你的夢們可以遠離我的生活，聽到了嗎？”

走進樓里去，霍廷昀看著的背影，沉默地靜立在原地。

這些日子以來，許贊對霍廷昀的態度，越來越惡劣。原因自然是因為，在沒有意識到的地方，的手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霍廷昀對的在乎。

那種在乎，潛意識里給了不被他傷害的安全。

男之是個蹺蹺板，在對方心里深深扎的一方，總是被輕飄飄地翹到天上去。

許贊回到家，房間里漆黑一片。姚雪冰回老家給馮秋過生日了，今天不在。

許贊煮了一碗泡面，一挑起，卻又毫無食。

和霍廷昀狠狠地一通發泄，竟讓原本煩悶無比的心緒放空了一點。

門口有人敲門，許贊去貓眼看了看，是陸行舟。

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陸行舟滿酒氣，漂亮的眼睛泛著紅，含著約淚：“許贊……”

他的痛苦毫無遮掩。結婚再假，也敵不過那種“可惜不是，為何不是”的濃重失落。

許贊現在簡直怕見到陸行舟和孟笑晗兩個人，那種無法言喻的愧疚，讓覺得自己像個罪人。

“許贊，如果我說，我和孟笑晗結婚完全都是假的，我還是只喜歡你……我們還能和從前一樣麼？哪怕做普通朋友？”陸行舟凝視許贊的眼睛，眼神藏著深重而無的熱切。

許贊停頓好久，垂下眼，咬著，輕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早該下定決心的，那樣說不定的朋友們就不用這場無妄之災。

陸行舟眼里的最后一亮熄滅了，閉一閉眼睛，肩膀慢慢垮下去。

如他料想的一樣，真結婚還是假結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許贊一直都不他。在他心里那樣純粹而干凈的，沒有理由再來摻和這樣復雜的關系。

陸行舟緩緩點一點頭，轉朝門外走，他形搖搖墜，許贊跟在后面意圖送一送。

走到窗邊，聽到樓下的車笛聲，許贊忍不住問：“我幫你輛車吧？你喝這麼多……”

聲音聽起來那麼溫，陸行舟苦苦抑的和絕一瞬間如猛出籠，他突然回過，近乎暴地擁住，狂地吻下去。

許贊嚇了一跳，使勁兒推拒了幾下，卻沒能和從前一樣，輕易地把他推開。

在閃避間過他的臉，一片和冰涼，甚至聽見他間微微的哽咽。

這個年輕人濃烈而赤誠的意，永遠能被輕易地看見，聽見，覺到。

許贊閉上眼睛，這份債，你拿什麼來還。慢慢垂下了抵抗的手。

……

窗口的紗簾上，約映出兩個相擁的人影，久久廝磨，因為太過朦朧而暈染出別樣。

霍廷昀靠在樓下的車邊，微瞇了眼著那一對人影，了一支又一支煙。

天邊一彎冷月，緩緩掩進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