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忽然黯淡了下來:“可是師父去時,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并不是一名齊人,而是一個胡人……我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了,不過我想,如果大齊能夠平平安安,這個天下能夠平平安安,總是好的。”
“果然不愧是兩個老怪教出來的關門弟子,隨便一句話就是在以天下為念。”范閑嘆息道:“其實在和你認識之前,關于什麼好戰爭,壞和平之類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過。”
“因為五竹叔從來不會關心這些,所以我也不怎麼關心,我只是想讓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范閑的語氣顯得格外清淡,“活的越生,越鮮活越好,因為從我識事的第一天起,我便總覺我周遭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這個夢總會有醒來的那一天,這種覺令我很勤,很認真地去過每一天。”
“我似乎就是想用這些細節的富來沖淡自己對于夢醒的恐懼。”
……
……
聽著范閑悠悠的話語,海棠和王十三郎陷了沉默之中,他們只是以為范閑在嘆自己離奇無比的世和怪陸離的生活,卻無法知道范閑真正的慨是什麼。
“既然你不愿意從這夢中醒來,想必這夢里的容一定是好的。”海棠安他說道。
范閑角微翹,笑了笑,說道:“那是自然,如果不是為了維護這夢里好的一切,我何至于自我流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何必和皇帝老子爭這一切,我何必要讓自己偽裝勇敢,冒充大義,宮行刺,卻要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大慶朝廷的穩定。”
……
……
這一切,重生后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嗎?帳蓬里一片安靜,海棠和王十三郎都睡著了,然而范閑依然沒有睡,他漠然地睜著眼睛看著被隔絕在外的天空,聽著帳外呼嘯而過的風雪聲,在心里不停地想著想著。
在那個世界死了,在這個世界活過來的,年那幾年里,范閑怎麼也無法擺那種隨時夢醒的恐懼,他害怕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他害怕自己只是于一種虛幻的神狀態中,他怕這是一場包容天下的楚門秀,他害怕這是一個高明的游戲,而自己只是一縷神波,數據流或者是被催眠之后的木頭人。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真正的死亡,而對于二世為人的范閑來說,他曾經真正恐懼地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亡了,他擔心一旦夢醒,自己便又將躺回病床之上,沉真正的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這麗的一切。
江山,湖海,花樹,人。
他在澹州房頂大喊收服,他在殿上作詩三百首,這一切都基于某種放肆的緒,奈何在這慶國的江山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笑過也哭過,他終于可以證明,這一切不是夢了。
雖然直到此時,他依然不知道神廟是什麼,但他可以肯定,這一切的一切,是真實地發生在自己的邊周遭,而不是被某位冥冥中的神祇幻化出來的。
因為這個世上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世上的是真實存在的,以及人,以及悲喜,人世間總有一些東西是無法作假的。如果真有神能夠完地掌控這一切,就如上帝要有,就如媧要玩泥,就如盤古累了休息了,那去追究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
離神廟越近,范閑便越來越擺不開這些問題,直到此時的夜里才漸漸想清楚。此行神廟或許是要問一個問題的答案,但其實他更關心的依然是世俗的現實的,至是自以為現實里的那些人們的生命悲喜。
對于不可知,不可探究,不可接,不可觀察的事,實際上這些事便是不存在的,這是那個世界里理課上曾經講述過的容,范閑一直記的很清楚,他今夜忽然覺得可以把這個理學上的定義放到命運兩個字上。
沒有人能夠改變命運,但他可以選擇不接自己的命運,或者無視這種命運,范閑活在這個世上,或恨這個世上的人或事,這個世界定是真實的,真實到刻骨的那種,他堅信這一點。
一夜未曾安眠,真氣煥散,天地間的元氣雖然隨著呼吸在彌補著他的缺失,然而速度仍然提升的不夠快,外寒侵,心神不寧,范閑終于病了。
當外面的風雪呼嘯聲停止時,當那抹雪地上的白反進帳蓬里時,范閑的面頰也變得極為蒼白,眼窩下生出兩團極不健康的紅暈,額頭一片滾燙。
最害怕的生病,便在最嚴寒的時刻到來了,范閑躺在海棠溫暖溫的懷里,認真地喝著自己配的藥,強行維系著神,嘶啞著聲音說道:“藥罐子有話說。”
“說吧。”海棠眉宇間全是擔憂,輕輕地摟著他,像哄孩子一樣地搖著。
“不能停,我們繼續走。”
“可是這里的雪這麼大。”
忽然帳蓬門被掀開了,王十三郎探進頭來,面上滿是驚喜之。
一夜北風,開門雪尚飄,然而這些雪是自地上卷起來的,天上已經沒有落雪,只有湛藍湛藍的天空和那一看著極為瑟的太,空氣中依然寒冽,可是雪終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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