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更鼓聲起,正是鳴狗盜佳時。
一個黑影兒從范府的后墻上像葉子一樣輕飄飄地落了下來,落地時沒有發出一聲音,撣撣上的灰就沒了夜之中。這人自然就是范閑,他一邊在黑夜里前行,一面心里想著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夠一掠十丈的真正輕功呢?害得自己爬墻的時候總要落一灰。
京都雖然繁華,但到晚上還有燈的地方畢竟是數,比如像瓦弄巷那邊,因為要擺夜市,還有雜耍,再比如流晶河的水潭那邊,前半夜的時候因為要接恩客上船,所以河邊也會有些燈。而其它的街道大多數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旁邊民宅里的幽幽燈,偶爾會過門投到青石板砌的大街上,映出一道細細暗暗的線。
范閑就在這些模糊不可見的線條間穿行著,在黑夜里奔跑著,夜風清涼打在他微微發燙的臉上,覺很舒服。沒有花多時間,他就已經來到了今天白天曾經去過的皇家別院旁的小巷中,遠遠看著院子里的那方小樓,他皺了皺眉頭——四周一定有些宮的侍衛,用五竹叔的話,自己頂多是七品的功修為,三品的細膩控制,如果想貿貿然闖進去,而不驚這些高手,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他必須見到林小姐,雖然還不知道對方的全名是什麼,但他需要告訴對方,自己是誰,將來你會嫁給誰,最關鍵的,就是的病。
黑夜里一片安靜,打更的梆子聲剛響起不久,短時間里一定不會再次響起,偶爾會傳來幾聲稍嫌有些越季的蛙鳴聲,范閑安靜地站在巷口的墻后,調息著自己的真氣,讓那霸道的真氣緩緩布滿自己的全,以后腰雪山為樞控,完地控制著自己每一部分的和神識。
他不知道五竹叔在不在旁邊,但他知道總不能一生一世都依賴著五竹叔。因為五竹叔再強,也有照顧不到的時候,不然自己的母親當年也不會香消玉殞。將雙手在服上使勁兒地了,保證上面沒有太多的汗水,然后找準了皇家別院后墻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真氣緩緩滲出掌心,再由掌緣奇妙收回,形一個小凹陷,就像以前在澹州港外爬懸崖一樣,很輕松地依附在了墻面上,緩緩往上爬去。
這面墻足有兩丈高,一般的高手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跳過去,而且墻面,所以皇家侍衛對這里的防守是最薄弱的,誰也猜不到今兒個來香的,居然是一個蜘蛛人。
爬到了墻頭,范閑一手攀在墻上,一手抹掉額頭的冷汗,心想來看自家媳婦兒,怎麼也要冒這麼大的險?此時卻不是后悔的時候,抬頭天,只見那眉月兒正要遁云彩之中,不由心頭一喜。
銀忽黯,嗖的一聲,范閑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園子里,像只貍貓一樣鉆進了的短樹叢里,借著樹木掩住了自己的形跡,這一整串作由直直落下轉向前疾沖,竟沒有發出太大聲響,全虧了在澹州時五竹對他的嚴苛訓練。
其實別院里沒有太多侍衛,這時候時近子夜,更是松懈,只聽著遠遠的前門似乎還有人沒有睡,但園子里本沒有人在巡查。范閑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小樓下面,抬頭發現樓里的燈早就息了,一片黑暗,他心里想著,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樓下門關著,而且不知道那個老嬤嬤會不會肚中余毒不清,半夜起來出恭,所以范閑苦笑著舍棄了這條道路,轉到樓外,雙手真力緩出,用力扣住木質的廊柱,往上面爬去。爬到頂,第二層木閣卻是突出了一部分,約有兩尺長的距離,范閑輕吐一口氣,手去,到了一個小隙,用食指和中指摳住,一,便懸在了空中,腰腹一借力便擺了起來,像只蝙蝠一樣向上一縱,死死地住了窗戶外面。
白天見面的時候最后說的那句話,范閑相信窗的那位姑娘一定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他滿臉自信微笑地輕輕一拉窗子……沒,他稍稍用了些力,再一拉窗子……居然還是沒開!
……
……
林婉兒早早就上了床,但卻一直無法放睡,躺在的薄被之下,雙手抓著被角,一雙大眼睜在黑夜里睜著,清亮無比地看著頭頂的床頂,不知道在想什麼。
窗外的靜,馬上聽見了,心頭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萬萬想不到那個年竟然膽子真的如此大,居然敢半夜進皇家別院來,本應喊人,但一想到,如果侍衛趕了過來,那個漂亮的年只怕會落個死罪,所以心頭又有些不忍,咬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窗子關上了。”在心里安自己,心想只要對方進不來,自然會知難而退,如此一來自己不會面對自己本不想多想的局面,那年也不會落下如此大的罪名。
可惜事不如人愿,只聽得窗戶那里嗤的一聲輕響,便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黑服的年握著把涂著黑漆的細長匕首從外面翻了進來。林婉兒隔著紗幔看見這一幕,下意識里便要喊了出來,但一看見那張臉,那張在慶廟神臺縵布外看見的干凈塵的臉,不知為何,竟將這聲喊生生地咽了回去。
范閑作很快,沒有一初小男生應有的,反將窗子關上,然后走到床邊,一把掀開紗縵,一淡淡的幽香開始在房間里蔓延。
林婉兒覺著腦中略有些迷,但又聞著一淡淡的香氣后,整個人的神頓時醒了過來,這才知道先前這個年已經施放了迷香。嚇了一跳,難道這個人是……傳說中的采花大盜?
無盡的后悔開始涌上林婉兒的心頭,一張,便準備喊人!
范閑卻完全沒有這種自覺,只是滿心喜悅地準備喊醒這位姑娘,哪里知道一看,姑娘居然還是醒著的,本來迷惘的眼睛里居然出現了驚恐的神,而且張大了,難道是準備喊人?——他馬上醒了過來,形一飄,單膝跪到了床上,一只手捂住了林婉兒的。
掌心著的,的。
“別喊別喊。”范閑生平第一次舍香,難免有些經驗不足,愁苦說道:“是我,是我,是我啊。”
似乎看出了年并無惡意,林婉兒漸漸平靜了下來,范閑挪開手掌,無奈輕聲說道:“別了。”
林婉兒忽然想到剛才的那兩道異香,著急問道:“你把我的侍怎麼了?”因為侍就睡在旁邊的籠榻上,剛才這番靜,應該早就醒過來了才對。范閑輕聲解釋道:“沒事兒,這香有寧神的作用,對沒什麼壞,只是讓睡一覺。”
林婉兒略安了些心,看著面前這張干凈的笑臉,一分欣喜,卻有三分恐懼,這人到底是什麼人,是什麼份?看見眼瞳里的害怕,范閑心疼說道:“別怕,我就是白天的那位大夫,走之前不是說好了晚上要來的嗎?”
林婉兒忽然嫣然一笑道:“你不是讓我把窗子關好嗎?”看見這清麗佳人忽然莞爾一笑,范閑心一,再看著那瓣兒,便有了別的想法,正在此時,他的脖子上卻忽然一涼。
一柄短劍,寒閃閃,劍柄握在林婉兒的手里,劍刃卻擱在范閑的脖子上!
林婉兒看了他兩眼,忽然心頭一說道:“不管你是誰,只要你這時候離開,我保證不追究這件事。”
范閑脖上有寒劍,臉上卻依然是笑瞇瞇地,看著聲說道:“我呆會兒就走,今天只是來看看你。”說完這話,自顧自地從懷里掏了一個油紙包出來,全然不管脖子上鋒利的刀口,反而是林婉兒怕無心割傷了他,下意識地將劍往外面挪了挪。
范閑撕開油紙,從里面拿出一香噴噴的,湊到的邊,笑嘻嘻說道:“那天在慶廟吃了你一,知道你饞這口,所以專門給你帶過來。”
林婉兒哭笑不得,心想這是什麼時候,這年居然還如此胡鬧,如果讓侍衛發現一個陌生男人在自己房間里,那兩個人可都全完了,抖著聲音說道:“求你了,你快走吧。”
范閑本還準備按照小言套路再逗逗對方,但見林家小姐如此惶急,心頭一,哄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這句話一出口便覺有些不對,怎麼很像前世武俠小說里采花賊常說的臺詞?
果不其然,林婉兒神大變,將劍擱在他的脖子上,聲說道:“我不管你是誰,若想言語輕薄于我,我便是一劍下去。”
范閑這才想到,自己私子閨房,確實是件極敗壞對方名節的事,但看林小姐面上毅然決然的神,卻不心道,難道你準備謀殺親夫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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