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孟靖河的通風報信，順州和中都信以為真，次日淩晨就在河渭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然而他們剛剛開始攻城就發現了不對勁。

    說好的把大量兵力都放在了北疆邊營呢？說好的要在平和顧珹決一死戰呢？說好的坐收漁翁之利呢？

    怎麽還他媽的這麽多人？！

    一個個還跟不要命似的，打殺起來特別地狠！

    順州的常備軍一瞬被打得有些懵圈，他們本來就多年沒有親曆戰場，一下子招架不住雍州兵猛烈的進攻，被打得節節敗退。

    建安王見雍州是塊啃不下來的骨頭，骨氣和臉麵什麽的都不要了，當機立斷下令退兵，自己帶頭跑得飛快，完全看不出來是個馬上就要年過半百的小老頭兒。

    都說窮寇莫追。本來以為自己退回到順州邊界了，蕭珩怎麽也該收手了吧，沒想到蕭珩跟個瘋狗似的咬他不放，接連打下了他的兩個城池，得他苦不堪言，隻能丟下城中的百姓落荒而逃。

    蕭珩站在城牆上查看戰況。見順州兵已經不了氣候了，才鳴金收兵。

    這場勝仗打完已經是四月初了。

    他趁著順州疲力竭，再無進攻的可能，這才空回了一趟家。

    自從顧錦梔兄妹離開之後，何伯便按照他的吩咐，將孟青燕關到了側院，正院徹底空了出來，還是維持著當初顧錦梔住在這兒時候的老樣子。

    他回到府裏是深夜，隻有何伯提著燈籠出來迎他。

    蕭珩疲憊地將大氅解開，在外頭站了一小會兒，然後才獨自進了室。

    屋裏果然還是老樣子，當初他讓人為顧錦梔的小枕頭和小毯子都放在原位，梳妝臺上還放著用過的胭脂水。然而隻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就已經是人非。

    他了床榻，有些默然地坐了上去，手將一直用著的那個小枕頭扯了過來。

    那小枕頭乎乎的，上麵特意繡了個小小的梔子花，似乎還留有上淡淡的香味。

    明明是有些甜膩的味道，可是他卻口發悶，猶如細的針尖不住紮在心上。

    當初就不應該將帶回來的，若是沒有來過這裏，他也不會一再沉淪，用至深，以至如今平添了許多難以解的苦和肝腸寸斷。

    蕭珩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渾渾噩噩地閉上了眼。

    屋裏冷寂了一夜，可是再也沒有氣包會哼哼唧唧地裹著被子拱過來，一無所知地鑽進他的被窩裏。

    但他總算是....將送回了平安順遂的歸路。

    -----------------------

    天剛亮的時候，趙固安敲響了他的屋門。

    蕭珩沒怎麽睡著，一聽見靜就起了。

    他下了床，隨意披了件衫。開口時才發現聲音有些嘶啞，

    “怎麽了？”

    趙固安將軍報送到他手邊，語氣有些急促，

    “前線來報，昨夜然發起進攻了。”

    ------------------------

    顧錦梔跟著顧珹回到梁州，顧珹讓人收拾了一個大院子讓住進去，並且重新給安排了個侍伺候著。

    那新來的侍瓊月，年齡不過十五，比還要小一些。子活躍，見顧錦梔長得好看，忍不住一直抬眼看。

    顧錦梔注意到的目，輕聲問，

    “怎麽了？”

    瓊月靦腆地小聲說，“公主真好看！”

    顧錦梔笑了笑，沒應聲。

    但隻是這麽淡淡地一笑，邊浮現兩個小梨渦，於是更加明人了。

    瓊月簡直看呆了，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兒。

    “公主這麽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歡你...”

    話還沒說完，剛走到屋外的顧珹聞聲，當即砰地一聲推開了門，訓斥道，

    “在公主跟前胡說什麽？！”

    瓊月嚇得立刻跪在地上，“主公恕罪！”

    顧錦梔知道他為什麽會發火，沉默了一小會兒，手拉起瓊月。

    “二哥何必這麽兇，也沒說錯什麽呀。”

    顧珹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可是顧錦梔神平靜，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似的。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顧珹才艱地開口，

    “等過兩年，二哥再好好替你挑一位如意郎君...”

    顧錦梔抿了抿，角勾了一下，故作輕快地應道，

    “好啊。”

    反正傷口遲早會愈合的，也遲早會放下的。

    ------------------------

    離開了雍州，顧錦梔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聽說過蕭珩的消息。

    直到後來聽顧珹說，蕭珩要去打然了，形勢不算太好。這是離開雍州之後，第一次聽見他的名字。

    下意識地心底驀地一，無緣由地替他到擔心，瞞著所有人，悄悄地吃齋念佛一段時間，祈求佛祖保佑他能平安無事。

    沒過幾個月，又聽說他擊退了然，如今勢不可擋，各州皆生畏懼之心，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往他邊送人，企圖拉攏這位未來的天下霸主。

    至此，顧錦梔便再也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了。

    慢慢忘掉介懷，把所有的熱烈化為餘燼，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沒有誰離開了誰就真的活不下去。

    隻是偶爾，不小心撞到手上戴著的銀鈴鐺鐲子，聽見悉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就會很輕地一愣，然後安靜地發呆上好一會兒。

    於是日子就這麽悠悠地又過了幾個月。顧錦梔漸漸悉了在梁州的氣候和生活，開始學著替顧珹打理後院，每當顧珹不在的時候，府裏大大小小的開支便都要經過的手。

    顧珹的院子裏有個幕僚祁蘇，年紀比顧錦梔大三歲，經常幫著一起記賬，一來二去，對生出慕之。

    祁蘇模樣長得清雋，格溫順，頗有君子如玉的從容事風範。

    他向顧珹提出求娶公主的請求，可是顧珹一直不置可否，沒有明確地同意，也沒說不行，隻是說公主如今年紀尚小，不著急婚嫁。

    然而說是這麽說，祁蘇其實也注意到了，顧錦梔經常會在記賬的時候，一個人忽然走神很久。

    他像是明白了什麽，於是沒再提起求親的事。

    想要讓從過去的裏走出來，得先等自己放過自己才行。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年關。

    上元節那日，和梁州好的的常州讓人送來了不特產和珍寶。顧珹挑了一些好的珠寶首飾留給顧錦梔，其他的都悉數收進了庫房。

    給顧錦梔送過去的那些首飾裏頭，有一對難得一見的糯冰種玉鐲。

    瓊月打開盒子給簡單看了一下，十分羨慕地說，

    “這對玉鐲的真好！就算是高昌也不一定年年都有呢...”

    聽見高昌兩個字，顧錦梔忽然一愣，想起了之前蕭珩送給的那對翡翠福豆耳墜。

    明明那是對極好的耳墜，可是當時他說什麽來著...

    說是什麽不值錢的玩意，讓戴著玩？後來一次也沒舍得戴過，臨走之前還給他了。

    窗外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雪，仿佛回到了被蕭珩帶走的那一天。當時也是這樣下雪的季節，他騎在高大的駿馬上，截斷了逃去投奔二哥的去路。

    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分開快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