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暑熱更盛。
程玉學完上午的東西,瞧著外頭的大太,將地上照的白晃晃的,看一眼便覺得刺眼。
一想到要從碧玉堂走到西廂房,頓時覺得難以忍。
看著麵前又恢複了和藹模樣的葉嬤嬤,程玉商量道:“嬤嬤,以後咱們不如去西廂房學吧。”
葉嬤嬤合上賬本,奇怪地問:“為何?”
程玉咬了下,索實話實說:“日頭大,我不想被曬到。”
說著又意識到這樣的話,葉嬤嬤就得曬太了,忙說道:“我讓丫鬟給您撐傘。”
葉嬤嬤還當是什麽大事,笑道:“這有什麽,我一個老婆子,多走一段路還能鍛煉,夫人貴,是不能曬到。”
程玉黯然垂下眼睛,以事人,如今唯有這副皮相可堪一用了。
可王爺已經三四日沒來了,他著傷不便過來,也說得過去,隻是連個報信的人都沒來過,有些忐忑。
想著這些,又自嘲一笑,從前盼著王爺不來,如今倒是日日想著王爺來了。
看了眼葉嬤嬤,鼓起勇氣問道:“嬤嬤,王爺近日是否有要事?”
葉嬤嬤知曉在想什麽,笑道:“自然是在養傷,夫人別多慮了。”
可是不能不憂慮,程玉試探道:“若是我想給王爺送個件,不知合不合規矩?”
葉嬤嬤看一眼。
對於這位主子,葉嬤嬤也是有幾分喜歡的,雖出低賤,但子溫,不是狐的,也能討王爺歡心,出便算不得什麽了。
有預,這位主子定然會在王爺心裏留下一席之地。
所以葉嬤嬤提點道:“勸夫人莫要再想,老老實實地在別院待著,從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王爺心思深沉,旁人不,是從小看著王爺長大的,能看出一兩分——他若是念著誰,自然是會來的,若是不念,送他一座金山,他也不稀罕。
所以麵對王爺時,葉嬤嬤既不阿諛奉承也不冷臉相待,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王爺心中自有分曉。
程玉若有所思道:“嬤嬤,我明白了。”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葉嬤嬤也不急著走了,呷了口茶說道:“夫人還有什麽想問的,一齊問了吧。”
程玉眼睛一亮,頓時問道:“不知府裏的幾位姐姐子如何?”
雖然丹櫻和說過一些,但是丹櫻畢竟隻是丫鬟,遠不如葉嬤嬤了解的多。
既然決定有朝一日要王府,多問一些,總不會有壞。
葉嬤嬤沒有明說,而是跟講了一件事。
“林側妃與何側妃是一同進王府的,都是皇上所封,又平起平坐,但掌家大權卻隻能有一個,夫人猜猜,最後花落誰家?”
程玉垂眸思索,記得林側妃的家世更勝一籌,但何側妃更得人心,這樣說來,還真是不好抉擇。
思忖半晌,遲疑道:“何側妃?”
都說得人心者得天下,那麽選何側妃肯定不會錯的。
誰知葉嬤嬤卻笑著搖了搖頭:“何側妃主退讓,所以一開始,王爺便將掌家之權給了林側妃。”
原來如此,程玉點了點頭,但是總覺得葉嬤嬤沒說完,催快說。
葉嬤嬤繼續道:“但林側妃頻頻出錯,理事務全憑心,所以府裏一片烏煙瘴氣。”
程玉記得林側妃林纓囂張跋扈,果然名不虛傳。
“當時王爺正忙著別的事,沒空管王府,後來閑了下來,見府上人心渙散,罰林側妃思過兩個月,將管家之權給了何側妃。”
葉嬤嬤起道:“我講完了,夫人能悟到什麽,全看夫人自。”
程玉回過神,亦站起:“我送嬤嬤回房。”
葉嬤嬤瞧了眼暑熱難擋的窗外,揶揄道:“方才不是還嫌曬嗎?”
程玉不好意思道:“嬤嬤幫了我,我自然要回報嬤嬤。”
親自將葉嬤嬤送回住,程玉帶著兩個丫鬟往回走。
外麵燥熱得厲害,曬得人頭暈,程玉腳下不停,趕回了西廂房。
等坐下來,後背上還是有了細細的汗珠,黏著輕薄的夏衫,總覺得不自在。
程玉緩了緩,還是吩咐備水沐浴。
泡在浴桶中,心神終於靜了下來,閉目思索葉嬤嬤說的那番話。
何側妃應當知曉林側妃的為人,知道定然管不好王府的事務,所以主請辭,就等著將王府搞得一團糟之後接手。
這樣一來,王爺就能看出何側妃的本事,對讚許有加。
至於林側妃,囂張一時之後,在王府裏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程玉默默思忖,何側妃是真的人淡如,還是和想的一樣,善於察人心,心思深沉?
隻有見到之後才能知曉了。
頓了頓,忽然發現葉嬤嬤沒有提起那位侍妾,想來是真的不起眼,在王府裏如明人一般。
一刻鍾後,程玉讓丫鬟進來服侍。
不多時,穿戴整齊去用午膳,看著菜便是一笑。
王爺日日過來時,府上的人不得每日做珍饈饌,生怕不喜歡,如今王爺隻是三日沒來,便開始敷衍了。
丹櫻和青荷自然也看了出來,青荷憤慨道:“好大的膽子!奴婢這就去罵他們怠慢夫人!”
程玉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剛巧山珍海味也膩味了,今日換換口味也不錯。”
執起玉箸,夾了一筷子燜筍,味道倒是不錯。
見夫人並不在意,反而吃得很香,青荷鬆了口氣,笑道:“奴婢為夫人布菜。”
丹櫻垂眼侍立在旁,數著吃了三次茭白炒青豆,立刻攔道:“夫人,奴婢將這道菜撤走了。”
程玉納悶地問:“怎麽回事?”
丹櫻麵平靜道:“青豆不易克化,夫人吃為宜。”
既然是為了好,程玉也沒在意,笑道:“好,聽你的。”
丹櫻將茭白炒青豆撤了下來,當著眾人的麵給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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