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師，您沒吃晚飯麼？”驚訝過后，許佳寧問。

“來時吃了點。”季明遠說，“只是那地方稍有點兒偏，在這兒打車也不方便。”他一頓，“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許佳寧：“……”那很麻煩他的吧？

然而林卻：“好啊好啊，謝謝季老師啦！”開心地挽住許佳寧的隔壁：“佳寧，可以吃燒烤啦。”

許佳寧：“……”抬眸看了眼季明遠，男人換了一休閑裝，頭發還有些濡，顯然是剛洗完澡的樣子。要是跟們往燒烤店去一趟，回來是不是又要重新洗漱一番？服，也白換了。

不知為何，許佳寧忽然就不想季明遠一起去。

“季老師，您這會兒下來，是有什麼事麼？”

許佳寧特意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的事，不想季明遠只抬一抬眉，說：“下來拿個快遞。”

*

季明遠趕到酒店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忘帶了一份文件，不想冒著來回堵車的風險回去取，于是便了閃送。那邊接了單很快就送了過來，他接到電話就下來取了。

季明遠去了文件之后，就將車開了過來，停在臺階下，打開門讓們上車。林很開心地上去的，還沖招手。許佳寧這會兒再不愿意也沒辦法了，臉頰微熱，跟著上了車。

提醒著們系好安排帶，季明遠腳踩油門，將車子開上了主路。

“季老師，您帶我們去的那家，有烤茄子吧？”林落念念不忘道。

“應該有。”季明遠審視著路況，說，“老板有個菜園子，里面種了不蔬菜，想吃什麼可以現摘。”

“這麼棒啊？”林開心了，“我看看我要吃什麼！”

許佳寧可沒林那麼沒心眼，看了眼手機時間，問：“季老師，現在已經快八點了，過去的話老板會不會已經準備關門了？”

“燒烤做的就是夜貓子的生意，哪里會那麼早關門。”

許佳寧：“……”他還怪清楚的，難不也常吃這一口？

許佳寧不由往駕駛座上瞄了一眼，一休閑裝的男人看上去比平常年輕了幾分，怕是說博士剛畢業也有人信。街邊鱗次櫛比的路燈照進車，襯得他的五是那樣分明，一把大手握在方向盤上，一張一收間，仿佛進了的心里。許佳寧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幾拍，沒敢再多看，匆匆移開了目。

這邊，過后視鏡，季明遠也瞥到了許佳寧的反應。見有幾分不自然的模樣，他雖有些意外，卻已經不太奇怪了。

季明遠已經大概猜到了，孩兒之所以會這樣，大概還是他說那四個字鬧的。那麼聰明，不可能想不明白他那是引上鉤的意思，所以才會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他是不把自己當老師了才會說那種話。也正是因為這個反應，讓季明遠也看到了的底牌——這個姑娘居然是厲荏型的。表面上瞧上去天不怕地不怕，有種蠻想蠻干的架勢。沒想到一有點兒真格的苗頭時，居然有些怯了。

這讓季明遠有些意外，同時也覺得有幾分好笑。枉他總是步步小心，生怕說錯一個字表錯一個態就讓這姑娘誤會進而趁“虛”而。殊不知，這就是個紙老虎，一就破。也是他太怕鐘靈事件再次上演，否則當時理好了，他也不至于那麼匆匆就離開西大，憑白愧對了老教授。

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季明遠問：“小許，翁老師那邊，對你參加這個課題是什麼態度？”

許佳寧這邊正虛著呢，聽到這句問話，愣了一下。

“支持的。”

有史以來經歷的最尷尬一次組會從腦中一閃而過，許佳寧下心中的種種翻涌，聲回答，聲音很是平靜。果然，季明遠聽了，微微點了下頭。

他還是有些擔心翁娜的反應的，曾經還跟柯璟了解過一次，說是沒什麼大問題。想來到底是一個團隊的，即便是心有不甘也不好表。有時他不喜歡借著威勢人，但若能達目的，也就無所謂了。無論如何，他還是覺得許佳寧更適合這邊。

*

二十分鐘不到，季明遠將車子停在了郊區一個院落外面，燒烤店，到了。

許佳寧下車一瞧，才知道為什麼這家燒烤店能有個菜園子，原來是農家樂改造而來的。也難怪那麼匠心獨運了。

果然如季明遠所料，這會兒店里人正多呢，，但有序。老板正忙著招待客人，見又有人進來，一抬頭，看見季明遠就樂。

“季老師來了？稀客稀客啊。”

“明兒在這邊開會，有倆學生想吃燒烤，就帶著過來了。”季明遠掃視一下墻上的菜單，“你們這兒有烤茄子沒有？”

“有有有，必須有。有已經切洗好的，都很新鮮。想吃更新鮮的也行，后面院子，自己摘。別忘了穿鞋套啊，免得弄臟您的鞋。”

老板跟說貫口似的，看著許佳寧和林瞇眼笑，又沖季明遠眼。

“你剛說，這倆是你學生？”

“不是我學生，外地過來的，我做東。”

季明遠表坦然，老板瞬間也就明白了，這倆真的是學生。頓時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迅速請他們座。

林早就等不及了，著老板問：“老板，你家烤茄子可以加蒜蓉的吧？”

老板笑了：“姑娘，吃烤茄子的都是沖著這個來的。”

“哇，太好了。”

林一個歡呼，催著老板去找座位。季明遠也打算跟過去，回頭一瞧，許佳寧仍釘在原地不。

“怎麼了？”他停下腳步，問道。

許佳寧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事。”

確實沒事，就是……聽出了老板問的那句話的意思。大晚上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年輕孩兒來吃燒烤確實難免引起誤會，只是老板能那麼不見外地跟季明遠開這種玩笑，除了因為兩人關系以外，是不是也說明了，他以前也帶著別的來這邊吃過飯？而且可能還不止一次，還不止一個人？

許佳寧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歪，但……控制不住啊。

*

其實許佳寧的想法也不能說毫無道理，但架不住這世界上就是有人喜歡圖個口嗨，見著男湊做堆就往那想，甭管被他調侃的這男的是個正人君子還是個混蛋。很不幸，這老板就是這號人。

要說季明遠怎麼會有這種朋友呢。一是因為這老板除了欠點兒其他沒什麼大病，為人還算不壞。二是因為，兩人一個院兒長大的，打爺爺輩兒就住一起，想不認識都不行。至于外大院出來的怎麼當起了燒烤店老板，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這里暫且不提。

*

點好單之后，林開心地在店里拍照，準備一會兒發給韓揚。許佳寧和季明遠對坐著，一時無言，仿佛有些尷尬。

“季老師，您之前經常來這里嗎？”

許佳寧一問出這話就后悔了。本來只是想打破沉默，怎麼一問出來，活像在試探了。

季明遠正在看微信，小珂又用不知打哪兒看來的低級段子來擾他了。這廝跟這兒的牟老板牟星一個好，就喜歡口嗨。但牟星好歹還時不時力行一下，小珂就真的只是圖上痛快了。用句話形容，雷聲大雨點小。這習，倒跟他對面的學生有點像。

一想到這個學生，季明遠仿佛聽見剛剛問了句話，不由抬頭：“你剛說什麼？”

許佳寧沒想到他沒聽清，正慶幸呢，就聽他說。

“偶爾會來。”

實際上季明遠聽見了，只是一閃神，才那麼一問罷了。

“他這兒的東西味道都還不錯，想吃什麼，你可以再點點。”孩兒點的有些，三兩口就能吃完的那種。

“不用了。”許佳寧搖搖頭，“晚飯在高鐵上吃過了，這會兒也不覺得了。”

高鐵上的盒飯套餐應付一般年人的胃足夠了，這會兒不也不稀奇。但季明遠卻想到了許佳寧的飯量，仿佛比一般年人小很多。

記得有一次他帶著下去調研，中午在當地一家特飯館吃飯，端上來一個特大的碗，里面盛了一口面。他因為坐的遠，一眼就瞧見那碗里沒什麼東西。許佳寧卻是不然，看到那麼大一個碗端上來，整張臉都嚇白了。等碗放在面前以后，才放下心來，無意識地拍了下口，驚。

那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孩兒臉上看到除了平靜以外的其他表，覺得新鮮的同時，又有幾分好笑。吃不完也就算了，他還能因為怕浪費糧食著吃完不，至于嚇這樣嗎？

也是從那個時候，他到，這個孩兒對自己有種令人費解的苛刻，仿佛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一樣。那時的他，曾經不經意的提醒一句，讓保持平常心。孩兒聽了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彼時他還不懂，現在看來，當時的那麼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除了有種追求上進的韌之外，是不是也存著一份讓他高興的心思呢？讓他知道，他沒有白收這個學生？

只是許佳寧啊許佳寧，一般人為了博得領導或仰慕對象的好，能把做的七分夸大十分。而你呢，只知埋頭苦干，做到十二分里也說不出六分來。這樣的默默無言，難道指別人自己發現麼？萬一，他就是個瞎子呢？

季明遠短促一笑，忽然覺得面前這孩兒的形象中，又富進去了一東西？

是什麼呢？

答，是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