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親自去?
商擎的心里,頓時有了一猶豫。
聽說南老師生病,他的確很想去看看他,可是,一想到那晚在南若安家里,南喬生看到他的態度,他又覺得遲疑了。
南喬生曾經說過,他是他教過的學生里最有天賦、也最聰明、最令他驕傲的那一個。
可是,他后來利用他的天賦經商,在翡翠古玩市場里翻云覆雨,等同于親自打碎了南老師的驕傲。
“哥,別多想了,南老師很有親和力的,你就一起進來看看吧。再說了,你要想和安安姐在一起,南老師這一關你遲早都要過的。”
唐果見商擎遲疑,于是挽著商擎的袖勸道。
商擎沉了幾秒,細想了下,也對,丑媳婦總是有見公婆的那一天。
如果他一直不出現在南老師的面前,不想辦法去化解他和南老師之間的隔閡,他和南若安之間的事,就會無限拖延下去。
“好,那我自己拎進去看看他老人家。”
商擎點了點頭,又重新從唐果手里接過那一大堆的補品,和唐果一起去了病房。
南若安原本給南喬生要的病房是普通的兩人間,不過,商擎暗暗以病房有多余為理由,幫南喬生換了一個寬敞舒適的單間。
而且,這間病房是醫院里朝向最好、也最暖和的一間。
商擎敲門進去的時候,南喬生正戴著老花鏡、穿著病號服,拿著一本殘破的古籍在手里細細觀和研究。
溫和的靜靜傾瀉在他的上,看上去靜謐又好。
商擎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輕輕將禮品放在地上,走上前去,湊到南喬生的跟前。
他看了一眼南喬生手中的古籍,心里頓時就泛起了一抹漣漪,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這是宋代的《禮部韻略》藏本?”
南喬生正拿著放大鏡看得迷,他的目全然停留在古籍上,本就無暇注意邊站著的人是誰。
見對方一眼就看出了這本古籍的門道,南喬生瞬間有一種遇到同道中人的相知,他繃的臉頓時松懈了幾分:
“年輕人,看來你很懂。那你來看看,這本古籍是宋朝的,還是金朝的?”
南喬生全神貫注在古籍上,已經到了忘我的地步。
把古籍遞到商擎手里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商擎有些詫異南喬生的態度竟如此平和,不過,他很快從南喬生手里接過了那本古籍,翻了幾頁,細細研究了一番。
與此同時,他腦袋里的知識儲備在飛快運作。
曾經跟南喬生潛心學習的那幾年,他陪著南喬生一起研究了大量的古籍,很多都是各個朝代的孤本。
他記憶力驚人,基本看過的書,一遍就能過目不忘,很多晦難懂的知識點,他腦子里過一遍,就能夠充分掌握。
商擎很快便將眼前這本古籍,和他腦海里的一些信息點對應起來。
隨后,他有些不放心,又用手機搜索了一些網絡上的相關資料,最終,他得出了結論,篤定地說:
“這本書書葉已散,卷首幾頁褶皺嚴重,紙質較,橫向羅紋寬;刀法古拙,字古樸,墨烏黑不瑩,每半葉十行,行大小字數不等,左右雙邊,版口狹窄,無藏書印鑒。皮紙是印造的,用的是黃桑或者楮樹的外皮,一般宋代刻書用紙多為皮紙,但宋代的紙張纖維一般是比較細碎的,可是這本書有明顯的未搗碎的外皮。從印紙來看,這本書至是在印在南宋之前。從這本書的文字來看,它沒有避諱宋神宗的諱,再據這本書韻字的排列和聲韻結構,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宋英宗時代印制的。”
商擎這些話一出口,瞬間展現出了行家大的風范。
南喬生頓時激地站了起來,就在他正準備慨這一行后繼有人之時,突然看清楚了商擎的臉。
一時間,他原本想要說的話,瞬間卡在嚨口。
而原本和悅的臉,也瞬間繃,眸瞬間變得黯淡了下來。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從商擎手中拿過了古籍,轉,背對著商擎:
“你不是已經輝煌騰達了?眼里還有我這個寒酸又窘迫的老師?”
商擎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旁,語氣恭敬:
“南老師,聽說您抱恙,我特地搜羅了一些補品,前來看看您,還希您笑納。”
南喬生仍舊背對著他,直的脊背,流出幾分傲氣的勁頭:
“補品就不必了,我習慣了茶淡飯,我的胃,消化不了太高級的東西。”
商擎知道他這不過是氣話,臉上不由得溢出了一苦笑:
“南老師,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過,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前不久我剛從國外把我們流失到海外的一件圓明園珠寶高價拍賣回來,現在已經上給國家。”
商擎說完,掏出手機,把有關部門開給他的證明,遞到南喬生的面前。
南喬生繃的面,頓時緩和了些許,他瞄了一眼,目緩緩挪移到了商擎的臉上:
“改邪歸正?看來,你也清楚你之前做的是歪門邪道。”
商擎點了點頭:“我知道錯了,南老師。您給我的教誨我一刻都沒有忘,只是之前我……”
商擎想要說出自己心的難言之,而這時,南喬生卻突然話鋒一轉,問他:
“我聽說,軒轅前不久離世了?”
商擎的頓時微微震了震。
他一直以為,南喬生并不知道他和軒轅之間的關系。
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嗯,前不久走的。南老師,您和軒轅……?”商擎不有些疑。
南喬生頓時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多了幾分斯人已逝的悵惘,
“軒轅和我,原本是同門師兄弟,只是,他心思過多,太擅長投機。當年如果知道你和他之間有淵源,我是絕對不可能收下你這個徒弟的。”
南喬生說完,深深地看了商擎一眼,眼神十分復雜。
商擎一時啞然。
他知道自己當年為了拜師學藝,的確瞞了南喬生許多事,只是,他有他的無奈和苦衷,可是現在,他難以啟齒,也無從說起。
畢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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