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目都集中在蕭長珩上。

蕭長珩面平靜道：  “臣弟一直以守護社稷為已任，絕不敢懈怠，只是臣弟無意儲君之位，請皇兄……”  皇上突然猛咳嗽起來，打斷了他后面的話。

德妃趕手拍著他的后背順氣。

蕭長珩面一，憂心地看著皇上。

皇上咳得臉發青，總算稍緩，德妃立刻遞茶給他一，聲勸道：  “陛下，立儲之事也不急于這一時，不如先過了年再說吧。”

皇上喝了幾口水，總算緩過來，重重嘆了口氣，瞪了蕭長珩一眼：  “唉，罷了，今日除夕，朕不你，此事容后再議！”  蕭長珩微微凝眉，還想再說什麼，忽覺袖被拉住。

他愣了一下，轉頭就見云清清正抬頭看著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蕭長珩遲疑片刻，終是默默坐下沒再說話。

同樣不輕松的還有二皇子和四皇子，他們如何看不出來，皇上只是暫時擱置此事，所謂的容后再議，明顯還是打算立攝政王做這個儲君。

雖然攝政王口口聲聲說無意爭儲，可這種話哪能當真，若他真不惦記那個位置，又怎會把持朝堂這麼多年，把朝政和軍權都牢牢攥在手中！  宴會繼續進行，眾人各有心事，德妃見氛圍沉悶，笑著提出讓在場的妃嬪獻藝助興，皇上也便應了。

有皇上在場，正是爭寵的機會，后宮妃嬪最是積極，紛紛自靠勇各展本事，倒是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幾個節目下來，眷們似是來了興致，端王妃跟齊王妃也主下場各自獻舞，又拉著大公主獻藝。

蕭悅筠原本只是神淡淡地品著酒菜，被兩個王妃加上一些妃嬪勸了幾，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起來到聲地中央，讓人搬來桌案備上紙筆，朝皇上端方施禮：  “父皇，今日兒臣就現場作畫一幅，算作新年賀禮，還父皇莫要嫌棄。”

皇上這會兒心也好了不，挑眉道：  “好！朕拭目以待！”  蕭悅筠轉提筆蘸飽了墨，落筆轉腕行云流水，不多時，一幅山水躍然紙上，鳥鳴山澗溪流潺潺，筆法妙墨淋漓，令在場眾人嘖嘖贊嘆。

就連皇上也出了幾分意外和贊賞之，大公主一向低調沒什麼存在，連皇上也是今日才知，自己這唯一的兒竟作得這樣一手好畫。

蕭悅筠又提筆在空白寫了些什麼，待到撂筆，讓侍小心翼翼吹干紙頁拿起來展示，只見那山水圖旁邊赫然是一首《山河賦》。

此賦描繪山水如生，筆細膩意境幽遠，讀之如臨其境，令人心馳神往，皇上不由得又覺眼前一亮。

“筠兒，這賦……是你自己做的？”  蕭悅筠輕輕點頭：  “是兒臣畫這幅畫時忽有所念，順手提上去的，父皇莫要嫌棄。”

皇上笑道：  “怎麼會！你這賦對仗工整，韻律和諧，實乃佳作！來人，快拿去給大家賞析一番！”  下人立刻上前，將畫展示給在場眾人，贏得一眾口稱贊。

云清清目力極佳，一早就看清了那畫和賦的各種細節，不由得多看了蕭悅筠幾眼。

所有人都在贊嘆蕭悅筠畫得一手好山水、作賦將風景描繪得淋漓盡致，卻無人注意到那畫中一角的方亭擺放的棋盤，和那上面細致清晰的棋局。

而那首賦，每一句都在描寫山水，又每一句都不是真的只寫山水。

一畫江山盡收眼底，方圓行義皆在筆尖，分明暗合為人行事、齊家治國之道。

大公主蕭悅筠的才學，遠超他們所知。

又或者皇上和皇子們并不是完全看不出，只是覺得一個子的眼中只能有良辰景、風花雪月，寫出如此優詞句已是不易，能有什麼深意呢，看起來涵富也不過是巧撞上罷了。

云清清的目落在蕭悅筠上，只見面平靜眉目淡然，角低調的弧度不見嘲諷，也并無不甘，似乎自己真如大家所知那般，只是作了幅好看的山水為新添添彩頭。

忽地有所覺察，轉頭對上云清清的視線，愣了片刻，朝溫然一笑，微微頷首，禮數十分周全。

云清清正要收回視線，忽見蕭悅筠的目在旁邊停了一瞬，有意無意地落在蕭長珩上，似乎微微蹙了蹙眉心。

這表一閃而過便轉回頭去，極難覺察，還是被云清清敏銳地捕捉到了，不由

得一愣。

大公主那分明蕭長珩是有所不滿，為何？  云清清不由得轉頭看向蕭長珩，正見他面向皇上，開口說話：  “皇兄，大公主才學出眾，年歲也到了，是不是也該賜下封號了？”  皇上愣了愣，輕咳一聲微顯尷尬，不過很快就順勢笑道：  “長珩所言有理，筠兒也是該有封號了，容朕想一想，這封號該賜什麼字好……”  蕭悅筠似有些愣神，又很快垂眸掩飾下去，并沒有再往蕭長珩這邊看。

云清清明白皇上為何尷尬，這大公主的母親位本是一名宮，份卑微沒有靠山，生下的又是兒，到如今仍是個才人，母都低調到幾乎明。

按梁國祖制通常公主及笄便該有的封號，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被忽略，如今大公主已經年芳二十，愣是至今都沒有封號。

直到被蕭長珩一語點破，皇上也只是略有尷尬，兩個皇子更是不覺有任何不妥，反倒笑看蕭悅筠：  “皇姐今日有運氣了，皇叔一向不理這些瑣事，竟也幫你說話。”

“是啊，看來皇叔對皇姐這一手詩畫也是贊賞呢！”  蕭悅筠淡然垂眸，微微頷首看似欣然之，實則沒什麼波瀾。

皇上沉著思考封號，此刻開口道：  “筠兒向來淑慎嫻雅，不如這封號就名‘淑嫻’。”

他看向最早提議的蕭長珩：“皇弟覺得如何？”  這話通常也就是個客套，誰會對皇上給的封號提什麼意見呢。

蕭悅筠也仍是垂眸等著最終的決定，面平靜無波。

偏偏蕭長珩放下手中酒杯，直截了當道：  “臣弟覺得這‘淑嫻’二字不適合大公主，不如封號‘長安’。”

蕭悅筠面忽地有了一波，微微抬眸，復又垂首。

皇上顯然并未多想，只是挑了兩個適合姑娘家的字來冊封，聽了蕭長珩的話，他挑眉思量片刻，喜道：  “好！長安，長盛久安！還是皇弟提的這兩個字更妙！來人，擬旨！”  帝王令下，當場擬旨冊封蕭悅筠為長安公主，賜府封地。

一片祝賀聲中，蕭悅筠領旨謝恩，退回座位，云清清發現又不聲地看了蕭長珩一眼。

這一眼暗含復雜之，仍是眉心微凝似有不滿。

若說之前可能是多心，這下云清清可絕不會再認為自己看錯了，不由得轉頭看向蕭長珩。

只見他正垂眸面無表地品著貢酒，好似全然未在意這宴會上的一切。

覺察到云清清的目，蕭長珩轉過頭與對視，神如常低聲詢問：  “怎麼？”  云清清眼底清流轉，不聲地掃向蕭長珩與大公主相連的那條因果線，陷沉默。

蕭長珩雖年紀沒比這些皇子公主長幾歲，輩份卻實實在在擺在那里，皇室之間自然是有相應的因果線，這本屬正常。

問題是，就在剛剛，蕭悅筠被冊封為長寧公主這一會兒的功夫，跟蕭長珩之間那條代表緣的因果線，忽地溢出了淡淡的金，令云清清無法忽視。

“嗯？”蕭長珩見云清清皺眉沉默，放下酒杯，微微朝這邊傾過來，低的聲音有些凝重，“又有事端？”  云清清收回視線，眸淺淡地搖了搖頭：  “沒事，只是想問，這宴會也該差不多結束了吧。”

只能說是暫時沒事，但并沒有心說明。

這段時間早就發現，跟蕭長珩有關聯的一切人、事，都越來越難以推算了，那條金的因果線到底有沒有問題，還得等突破眼下的瓶頸再看。

蕭長珩定定看了片刻，沒有追問，只輕輕點頭，便收回了視線。

“快了。”

兩人這邊剛剛結束對話，云清清正在做接下來的打算，忽聽妃嬪座上有人開口道：  “說起來，今日各家眷都獻過藝了，唯有攝政王妃還沒顯過一手呢。”

云清清抬眸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著的宮妃，看儀容打扮，位份最多也就是個婕妤。

有宮妃這一開口，立刻又有幾個妃子附和道：  “攝政王妃可是咱們大梁的天，想來定是驚才絕艷，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見王妃獻藝呢！”  “是呀~，妾聽說攝政王妃一手神卦奇準，若能一手讓我們開開眼也行啊！”  云清清垂眸陷了沉思，蕭長珩見面無表，以為心頭不愿又不

好推拒，眸驟然一涼，重重將酒杯頓在桌上。

幾個頭接耳的宮妃被嚇了一跳，頓時臉微變，沒了靜。

蕭長珩冷冷掃向那幾個宮妃，正要開口，卻被云清清一把拉住。

“可以。”

云清清微微一笑，看向德妃，“既然德妃娘娘提議，大家又愿捧場，我就獻上一曲給大家助助興。”

眾人齊齊出期待的神。

蕭長珩轉頭看著皺眉，低聲音道：  “你沒必要勉強……”  “不勉強，正合我意。”

云清清朝他眨了眨眼。

蕭長珩微微一愣，就見抬手在桌下暗暗一揮，眼睜睜看著桌案底下多出了一張琴。

他眼皮頓時一跳。

那琴他見過，正是師尊和師姐們贊不絕口的法寶，流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