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定王殿下冠楚楚從屏風后走出來，除了略有些躲閃的眼神外，半分也看不出他方才做過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兩人往外走去，沈檸別過頭不看他。

等到上了馬車，蕭南諶低聲道歉：“對不起。”

沈檸咬牙：“你閉。”

蕭南諶便不說話了。

可過了片刻，他再度低聲開口：“我以前也曾染過無憂散，所以，方才也到些影響……”

沈檸驀然抬頭，蕭南諶立刻解釋：“幾年前一次在戰場上傷太重，況急，不得已只能用無憂散制痛苦，后來我便戒干凈了的……原不想與你說，畢竟，方才的確是我不好。”

蕭南諶看著沈檸的眼：“但我又怕你會厭惡我……”

他語調很低：“我確實不了被你，再加上那無憂散的影響才會行事荒唐，沈檸，你別討厭我，好不好？”

沈檸沉默片刻，然后看著蕭南諶：“關于定親一事，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

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跡象，還有方才他難以自控的模樣，沈檸要是還想不到那就傻到家了。

對面，蕭南諶沉默下來。

只是片刻，他低聲開口再次道歉：“對不起……是我哄你與我定親。”

話說出來了，反而似乎松了口氣，又似乎那層窗戶紙被捅破后，原本不得不小心翼翼藏的東西卻恰好能肆無忌憚的涌出。

蕭南諶看著沈檸，緩聲開口：“你總是不看我，我忍耐許久……日日都生怕你哪日看向旁人。”

他一字一頓說：“沈檸，我不能沒有你……你試試好不好，你給我機會，好好看看我，試一試，若是長久下來你還是不喜歡我，亦或是……你有了心儀之人，我便退婚放你自由。”

在外氣勢迫人的定王殿下眼神帶著些小心翼翼與難以掩飾的央求：“我絕不強你，但你至給我一次機會，若是你氣我哄騙你，罵我打我撒氣都好，只是別不理我。”

蕭南諶拉起沈檸的手讓打自己，沈檸想起方才他做了什麼，大驚失：“別用你臟手我！”

定王殿下作微頓，出些許委屈神來：“屏風后有水，我方才已經洗過了的。”

沈檸別開頭：“你閉吧。”

蕭南諶哦了聲，頗有些可憐的模樣。

等到了沈宅，沈檸頭也不回下車從后門溜了進去……目送著沈檸背影消失，蕭南諶這才放下車簾。

原本可憐又委屈的神消失不見，定王殿下若有若思。

沈檸好像比較吃這一套……還是心腸。

定王殿下默默想道，知道了也好，往后，他不必再小心翼翼避諱了。

另一邊，國子監中，沈念看著那些人將杖刑后的沈沖送走，轉往回，心里一片慌。

腳步匆匆卻猝不及防撞到一人上，怔怔抬頭，被掛散的綸巾掉落，長發披散下來。

“哪個不長眼的……”

太子蕭南煜剛罵了一半，猝不及防就對上一張蒼白惶恐的小臉，那梨花帶雨的怯弱模樣狠狠撞到太子殿下心上，他的語調驟然變得溫至極。

“哪個不長眼的欺負這位小娘子了……小娘子，你沒事吧？”

“見、見過太子殿下。”

沈念連忙行禮告罪，可剛屈膝就被蕭南煜倏地扶起。

“別害怕，孤不是什麼兇惡之人，你躲在這里哭什麼，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臣還有事，殿下……”

沈念想要離開，蕭南煜卻拉著不肯松手：“你什麼，是哪家小姐？”

沈念偶爾會與徐婉晴進宮，但畢竟是偶爾，而且還沒在蕭南煜面前過臉。

此刻對上太子直勾勾的眼神，哪里看不出來。

心中微，沈念咬怯聲開口：“殿下，殿下放開我。”

人怯弱不風，蕭南煜一顆心都被撓了，故意嚇唬：“不許欺瞞孤。”

沈念像是被嚇到了，抿小聲開口：“臣閨名沈念，乃是鴻臚寺卿家二小姐。”

人像是很害怕，再加上這會兒時機場合都不對，蕭南煜將人松開，卻又塞了塊金牌過去：“這個拿上，往后若是有人欺負你，孤給你做主。”

沈念眼底驟然閃過亮，神卻是一臉茫然，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一般怔怔握住那金牌……

遠傳來沈程希喊的聲音，沈念匆匆看了眼太子蕭南煜，轉小跑逃離。

蕭南煜依依不舍收回視線，忍不住回味著方才的小人。

鴻臚寺卿二小姐沈念，他以前略有耳聞，知道是他未來太子妃徐婉晴的手帕……嘖，若是好姐妹兩人一起嫁進東宮，到那時候……

太子眼中流出極致的亮，幾乎要等不及那齊人之福。

回去路上，沈程希還在那里嘆方才沈沖的事，他不知道邊這個妹妹到底是誰，與沈沖是何干系，猶在那里諷刺：“見不得別人學問好便用無憂散這種骯臟玩意兒陷害，真是惡毒至極。”

他擲地有聲道：“便是他學問比我強又能如何，這種敗類，還是趁早絕了他為之路，否則以后必定是朝廷蛀蟲，不了要禍害百姓。”

沈念：……

沈程希扭頭：“念念你說是不是？”

沈念強忍著嗯了聲，然后便閉上眼假裝閉目養神，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腦中一直在想著后邊的路：如今，弟弟徹底毀了……被國子監驅逐，還染上無憂散，沈沖這輩子完了，再沒有任何希。

以前沈沖比沈程希出挑的多，爹爹沈修鶴也對這個私生子寄予厚，也是因此，若是真的事發，他不見得會直接放棄們娘仨。

可如今，沈沖廢了……沈程希雖然學問不出挑，卻也沒犯什麼大錯，穩穩當當的，再加上宮中謝妃姨母和外家的幫扶，做個守的小應該不難。

所以……們娘仨真的要完了嗎？

本是去看沈青柏毀于一旦的戲碼，結果卻是自家人出了子，沈念心里又是怨毒又是惶恐。

該怎麼辦？

沈檸那邊步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難，們娘仨真的要坐著等死嗎？

就在沈念與沈程希乘車往回的時候，京郊一私宅里，沈修鶴一耳將薛素蓉倒在地：“賤婦！”

素來清俊儒雅的鴻臚寺卿一張臉都要扭曲了一般：“就是你挑唆的，如今將沖哥兒毀了，你滿意了？”

沈沖剛送回家沒多久，國子監的事很快就傳開，有同僚在嘲諷國子監中居然有學生吸食無憂散時沈修鶴還跟著嫌棄鄙夷了幾句，結果猝不及防就聽到沈沖的名字。

鴻臚寺卿大人差點維持不住表面的冷靜，第一時間趕到私宅這邊，看到的就是了杖刑外加藥效消退后萎靡絕的私生子。

他指著薛素蓉的鼻子喝罵：“都是你這個眼皮子淺的禍害！”

薛素蓉這段時日本就一直抑按捺著滿心的憤恨和惶恐，又驟逢兒子出事，如今被沈修鶴一耳倒在地，捂著臉便發瘋了。

“你有什麼臉面罵我？你有什麼臉面打我？若非你背信棄義焉有今日之禍？”

薛素蓉指著沈修鶴鼻子哭罵道：“你和你娘都利用我，利用完了便想將我一腳踹開，當年進京路上，若非是我……舍相護，你能活著到京城參加科舉？能做風頭盡出的探花郎？”

想到當年的事，薛素蓉便蔓延憤恨近乎怨毒的看著沈修鶴：“如今想將我們娘仨一腳踢開，你做夢！若是我不得善果，便是拼得同歸于盡，也必不讓你安穩度日！”

沈修鶴面鐵青一片，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終是勉強忍耐回去，甩袖離開……